插队时有一年春末夏初天气大旱,村中的两口井都绞不上水了,很多人为此都出不了工。年轻力壮的就下到沟里去挑水来回要走几里路,挑水上山一路连晃带洒到家也就剩下多半桶了。过日子没有水那行,村中家家每日都在为水发愁。 队里的干部经过协商决定‘淘井’。 在我们那淘井可是一件大事,我们村在塬上井深三十八丈(100多米)让谁下井可让干部们伤脑筋,一般都是自告奋勇的报名。 起因是几年前天气大旱,村中的井干涸了,选了一个刚新婚不久的小伙儿‘江河’下去淘井,正当淘到一半时井壁塌方把‘江河’埋在井下,大家抢挖了几次终因塌方严重只好放弃。 最后只好将那口井报废并以此井为墓,立了一块碑定为‘为抗旱而牺牲的英雄’了事,随后年轻的媳妇也改嫁他乡了。 从那以后村民们一提淘井,人人都‘谈虎色变’谁都不愿去干这冒险的活。队干部们决定用‘高报酬’来挑下井的人,每天给记五十个工分另外再补助五元钱。 我村一个河南来的小伙‘双德’就自愿报名去淘。双德这人是过继到我村给人当儿子的,为人老实做事胆大也就是陕北人常说的‘二杆子’性格,家里也不管他。但是井下干活又冷又寒干活时不能穿长裤,万一他体力不支还要有人替换,就这样有个叫“东九”的小伙自告奋勇的要求做第二人选。 双德下井时上身穿的是棉衣下身只能穿短裤,因井下干活是站在稀泥或泥水中不能穿长裤。第一天井淘得很顺利,早上十点钟太阳正热时下井,下午三点多出井,中午饭就在井下吃。 下午双德出井后,只见双腿冻的发紫浑身直哆嗦。我出于好奇晚饭后见到双德向他详细的询问了关于下井的每一个细节,动作注意事项等等,我问的详细双德回答的也详细,从下井之初到井下要注意的事,因此我对下井的每一步都了如指掌,胸有成竹。 第二天由于双德前一天在井下身体受了点寒,有些不舒服向队领导提出换人,这样第二人选“东九”就上任了。 “东九”这人在村民眼中有点看法,大家都认为他是为了‘高报酬’才肯下井的,如何下井他也不会到时肯定闹笑话。 果不其然第二天“东九”下井时,井绳刚刚下到三分之一处,放绳的人就感觉不对了,这时就听井下传来了“东九”杀猪般的叫声,大喊着“救命”,大家七手八脚的一阵忙乱费了很大劲儿才将他缴上来。 原来他根本不会控制下井的绳索,慌乱中将保护绳与主绳搅在一起,由于身体失去控制他的身体在井中不停的旋转,三下两下就把他转晕了而且还吐了一身的呕吐物。 他刚一出井当即就瘫坐在地上,气的队长破口大骂:“我**大!你没这号球本事就不要揽吗!” 这时尴尬的局面出现了,一看要重新选个下井的人,所有干活的人都向后缩,没有一个人勇敢的站出来说:我下去。 这时把队长急的团团转,这井刚淘了一半没人下井怎么办。 看着这场面我的好奇心和冒险精神来了,于是就悄悄地向队长说:“队长让我来试试吧”队长当时就惊讶的问我:“你行吗”我说:“问题不大” 就这样我把双德的棉衣穿上,下面就穿了条短裤。大家忙着将下井的主绳绑在我的腰间,并将井下照明的马灯挂在我的身上,铁锨前一天双德已留在井下,双德也过来特意叮嘱我几句下井时的要领。 我在大家期盼的目光下缓缓地顺着绳索向井下滑去。刚一入井就感到一阵寒气袭来,浑身打了一个冷战,心想还下面一百多米呢,沉住气别慌。 这时想起了双德的嘱咐,左手抓住备用绳同时左脚也蹬着它,右手紧紧地抓住头顶上的主绳,双手撑开整个身体成‘大’字形保持好稳定,千万不要让身体旋转,就这样主绳缓缓地向下放着,我的身子也就慢慢的滑向那黑洞洞的深渊。 随着身体的下滑我不断的保持着整个身子的稳定,同时向上面的人喊着:“放、放”一切都很顺利。我开始借着马灯的亮光观察起井壁的四周,开始时四壁还有很多绿色的苔藓渐渐的苔藓就变成了黑绿色,再向下苔藓消失了井壁变成黑色的硬土,还有的地方显露出了新的土质,原来是这些表层土塌落后将下面的水面覆盖了。 向下慢慢的滑着借着灯光我突然发现下面离井底不远了,急忙向上喊到:“慢、慢”,就这样我终于站在井底了,双脚站在泥水中感到冰凉刺骨。 我开始仔细的观察了一下井底的环境,井下面积有五、六平方米,直筒筒的井壁到下面见到石头层时扩展成‘八’字形。前一天双德已将井下四周的土挖开堆在了中间。原来黄土高塬在一百多米深的下面是石板层,石板层的下面是沙子与碎卵石层,水就自沙子与碎卵石层中缓缓地流出,真佩服早先打井的人他们是如何勘定水井的方位的。抬头向上看井口只有烧饼大小的一点亮光,我可真成了‘井底之蛙了’。 在昏黄的马灯照耀下我急忙拿起铁锨将随我同下的桶装满了泥土,然后依据下来时的约定猛摇几下绳索再大喊一声,上面人得到信号就缓缓地将桶绞起。 刚一接触井底时感觉脚下冰凉刺骨过了一会儿就好多了,就这样我开始挥起铁锨大干起来。装泥的水桶还未下来的间歇就清理井底四周的泥土,装泥的水桶下来就把它装满。 起先我还干的浑身发热,渐渐的就觉得身上发冷了肚子也感觉饿了。也不知干了多长时间就听上面传来微弱的喊声:“饭、饭”当装泥的水桶下来时一看,里面放着一个碗盛的是摊鸡蛋和两个白馍还有一小瓶白酒,我当即拿起酒瓶大喝了一口顿时身上就感到了暖意,三口两口将饭吃完又接着干起来。 当井下的泥土全被我清理完了,井水也渐渐的聚集多了,正当我埋头苦干时突然听到头顶一阵哗啦啦的声响,一大堆黄土落在我的后背上。 吓得我一惊急忙将身子贴在井壁上,抬头一看原来井壁又有土跌落下来。这时恐惧袭上头来,心想不好这井要塌方啊!,难道当年‘江河’的命运要落在我头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