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行6人是我们公社到的第一批知青之一,所以公社格外重视,特派公社妇女主任专程送我们到村,并对生产队有颇多的嘱咐与安排。
生产队当时设两个队长:政治队长与生产队长。天知道村里有什么政治好谈,但在那个一切政治挂帅的年月里,凡是有组织的地方,都必须突出政治。政治队长姓政,是当然的正队长。根据当时“抓革命,促生产”的精神,生产显然是放在第二位的,生产队长自然就成了我们的二队长。
不久,我们就和二位队长混熟了,两位队长都是实诚人。队长生性憨厚,不善言传,而二队长却是个性格豪爽,言谈幽默的人,在当地素有洋相倌之称。一天,他问我们:你们北京可是一满平地?我们说:差不多吧,但远处也有山。他说 公社妇女主任临走时曾再三嘱托,一定要照顾好你们,尤其是上下坡。他说当时感觉奇怪得很,莫不是北京人的腿把子不会打弯? 我们笑着回到:莫不是你们的腿把子都伸不直?这下二队长认真了,立马叫一个小伙并腿给我们看。其实是当地人有盘腿坐的习惯,久而久之裤子变形,很容易给人一种罗圈腿的假象。
因为是春节前去的,队里也没什么活儿,所以村里常有人来串门。一天,两位队长一起来了,捧着两个碗放到炕上说:吃吧,爆得不好,多少吃两颗。我们靠前一看:爆米花?不由得都笑了。说怎么拿我们当小孩了?队长说:公社安排下的,叫给你们吃忆苦饭,庄户人家也没什么,就吃这个吧。我们户长忙上前说不对,忆苦饭是应该吃麸子或糠什么的。队长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只是含着烟袋锅说:那是驴吃的东西。户长仍不罢休,继续说着忆苦饭的政治意义,队长也不言语,只是叼着烟袋锅含笑听着。这时二队长不耐烦了,猛的来了句:你吃了,那驴吃什么?当时我竟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户长当时也愣了,反应过来后马上问:你们什么成分?二队长理直气壮地说:贫农!队长也含笑着说:贫农嚒。 我们的户长在学校时曾是响当当的造反派,阶级斗争的弦儿始终绷得很紧,想起毛主席“阶级斗争一抓就灵”的伟大教导,深入各家各户调查时才知道,我们村竟没有一户地主富农。不但我们村没有,我们大队三个自然村,只有距我们村6里之外的裴村有一户富农,而且也只剩下一个孤老太太了。 回北京探亲时,我曾把有关忆苦饭的事说给同学们听,同学们都乐了,说:你们队长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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