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黄土高原由大面积黄土组成。暴雨和河水对疏松的黄土反复冲刷,造成水土流失,将平坦的高原冲刷成沟壑。上部剩余原本高原的平坦部分,称作“塬”。天然河流流过而保留下的原本大地底部,叫“川”。农民的村落,散布在塬和川上。“沟”多数是暴雨来临时山洪必经之路,不宜建立自然村落。 随着掠夺式的垦荒和水土流失,黄土高原的土地越来越贫瘠。现在人们认识到这点,在人口稀少的黄土高原,国家尽力给当地人寻求其他谋生致富之路。而保护脆弱的植被,减少水土流失。我们去插队时候,国家正处于政治和经济混乱时期,农民在贫困和辛劳之间年复一年地挣扎。一块地连续耕种几年,地力衰弱,便转而在新的土地上开荒种地。新土地原本是荒草地。荒草年年自然生死,所以荒地和连年反复耕作的干黄土地相比,“力气”总是多些。当地把这美其名为“轮作”。农民对这是怎么回事,后果怎样,心里哪能没数呢?然而为了生存,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塬上的平地,一般都是各村农作的“核心力量”。“轮作”开荒都是在坡地进行,工具以老镢为主。老镢形似北京的镐,但稍短。前部被扩大成一尺多宽。这种形状尺寸的工具,在其他地区不多见。之所以能用宽大的老镢开荒和进行若干其他土工活,欺负的是塬上以黄土为主的土质比较疏松。我们站在低处,抡圆了老镢,照眼前长满荒草的斜坡地上“扑”地一下,刨到土里。用力一拉,一大块黄土就被拉起来。因为树根草根的连带,有时候一镢下去,两三尺,甚至更大一块土被拉起来也不稀奇。拉起的大土块,被翻倒在自己脚下。……作孽呀。 开荒本身技术性不强,看看就会。看着如此巨大的土块,一下下被自己翻过身来,有些像小时候和泥玩土,颇有成就感。右手攥紧镢把的最尾部。左手顺着镢把光滑的身子,上下一滑一滑。动作简单,效果显著,甚为得意。因为是初期参加这样的劳动,对于换手还不熟练。总是同样的方向,用同样的动作进行“操作”。由于刚到农村,皮肉细嫩。持续不变地用左手抚着镢把滑动,次数过多后,左手心部分经受不住,表皮越磨越薄,火辣辣地生疼。看一看,左手心,在被磨得薄薄的表皮下,血管和红红的嫩肉越来越清楚。而且,一下下,一天天,还在不停地磨。越想越害怕:迟早,这骨头还不得磨出来?然而,几天以后,茧子渐渐就磨出来了。而且,不管是手受不住磨损被迫而为,还是积极主动学习,反正几天后,对于换手操作也习惯熟练了。 老乡还教我们,对翻起的大土块,不要打碎,更不要用老镢把它切碎。一镢头下去,要用力拉,尽量抖散土块。这样,就会把土里的树根完整地保留下来。那可是好美柴呀。如此,好美柴当然有了,我们也都成了破坏水土植被的罪人啦。 开荒多在春耕之前进行,是个苦活儿、累活儿。慢慢地,我们开荒速度和老乡也差不多了。一人一天奋力劳作,可以开出半亩以上。休息时候,和老乡聊天。“说八路军大生产时候,南泥湾顶尖儿的劳动模范,一人一天可以开荒四亩多。咱这儿两头牛一个人,即便是熟地一天顶多也才耤四亩地。好像一人开荒四亩多,不大可能嘛。”老乡们说,他们也听过这故事。然后笑笑“人嘛,当然是棒煎。吹的嘛,也美气。呵呵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