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赶集,是自古以来的传统。每月有固定的几天,在约定俗成的地方,进行商品交换或生产资料及其它物品的交换和买卖,起到互通有无,拾遗补缺的作用,更可以由此获得一定的收入,使农副业都发展起来。
但七五年,在极左思潮的蛊惑下,这种集市贸易已被赋予了新的内容,即被所谓的辽宁省哈尔套大集,即“社会主义”大集所替代,变成了一个政治活动,极大地损害了广大农民的劳动积极性,破坏了农村生产力。我所在的东升大队位于沈山线兴隆店火车站南,离火车站有十里左右,离公社所在地有三里左右。但是,一般情况下,社员们赶集往往愿意去火车站附近,那里客流量大,人多,东西好卖。但是自从提出学习“哈尔套社会主义大集”经验以后,到火车站赶集即成了违法的活动,是搞资本主义的一套,要求全公社的社员必须到公社所在地赶“社会主义”大集。
最大的一次搞这样的活动是在七五年二月五日。在那以前,队里就已经动员多次了,要求家家户户必须预备好赶集的东西,鸡、鸭、鹅、狗、羊、猪、兔等都行,粮食、农副产品也可以,实在不行,把家里的罗卜、白菜拿出来一些也可以凑合。但原则是不允许个人拿到集市上去卖,更不允许自由交换,只能到集市上展览一下,让大家看看,然后,交到农村供销社,统一收购,如果违背这些,回来就要开批判会。
当时,农村生活异常艰苦,农民每人每年分得的口粮仅有300多斤和10多斤黄豆,别的几乎就没什么了。细粮(大米,白面)根本没有(我们大队是旱田),吃大米只有靠自己私下里与水田区的人们串换,因为口粮有限,大米也只能是少量的换一点。白面更是奇缺,每年国庆、春节、中秋这几个节日集体给每人可以换1 ~ 2斤,也就是说每年只能吃到这几次白面,可想而知其紧俏程度。至于肉、蛋等,也是这样,只能靠自我解决。但是,农户养猪也受限制,不许多养,更不许个人随便饲养母猪下崽,卖钱。养鸡也限制数量,多养不行。况且,不管养鸡还是养猪,没有粮食喂是长不大、长不好的,可是哪里来的粮食呢?除了口粮外,农民想独自再多种点地都不行。房前屋后的菜园地仅剩一点点,只能种点青菜,种其它的东西根本不行。而且每家原来有的少量的自留地全被队里收走了,理由是要割掉资本主义的尾巴。鉴于这些情况,还让家家户户拿农副产品去赶“社会主义”大集,他们拿什么去赶呢?。
由于当时,知识青年没有赶集的任务(我们什么也没有),相对来讲可以不直接参与,但是,也躲不过。赶集定在2月5日,在此之前,我们大队组织了许多文艺骨干,排练适应当时政治形势的节目,准备在大集上演出,这也是公社的统一命令。接连几天,每天晚间都练的很晚,我本没有什么文艺特长,但由于经常动笔写点东西,不知怎么就把我也算作其中的一份子,也跟着忙乎起来。2月4日吃完晚饭,就到大队部排练,练着练着,突然感到地动、屋晃,我们大叫不好,纷纷跑出屋子,站在院子里,还感到大地在颤动。由于第二天还要赶集演出,等大地平静以后,又练到很晚才休息。当时,并不知道是怎么会事,第二天,到公社赶集时,才听说这场地震就是著名的海城大地震。由于我们离震中很远。队里除有两处烟囱倒塌外,其它还没有什么损失。
2月5日是赶“社会主义”大集的日子,很早就起床了,我们知识青年负责催各家各户给大集拿东西,帮着往车上搬,看着社员们拿的那些东西,真让人有点不忍心。许多人家只能拿出点萝卜、白菜,甚至个别人家只能把刚刚编好的笤帚拿出两把作为上缴任务,因为,别的也实在没什么了。
这场大集,如同灾难一样,比地震还要历害。在公社前面的广场上搭起了台子,演出政治节目,供销社门前锣鼓喧天,收购了许多东西,但是人们的表情却是苦涩的,看不到一丝笑脸...。在那政治疯狂的年代里,人们只能是默默和无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