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鸡出壳怎么这么难呀?”从涓涓第一次听到小鸡啄壳声,到她们终于发现某个蛋壳上出现了一丝裂纹,再到一条条细小的裂纹中出现了一个小孔,小孔中出现稚嫩的小嘴,不知道过去了多长的时间。可是当第一只挣破蛋壳的小鸡完整地呈现在她们面前时,却完全不是她们所熟悉的可爱的小绒球形像,而是几乎把她们吓了一跳:全身稀疏的短毛被黏液一条一缕地粘在皮肤上,细细的脖子一点儿力气也没有,脑袋垂向一边,腹部还和蛋皮粘在一起。这个丑陋的小东西微闭着眼睛喘息着,好像在积攒着精力,过一阵就垂死挣扎一样昂起小脑袋、扑扇着几乎没有羽毛的小翅膀、蹬踹着火柴棍似的两只小腿,努力想和继续粘着它的蛋壳完全分开。 “帮帮它们不行吗?”涓涓问。小卉赶快制止:“别!蛋皮上的膜实际上是它们的胎盘,得慢慢自然分离。你们要是硬拽,它们会流血、会死的。”她一个一个把这些连着蛋壳的小东西放在热呼呼的炕头上。在热气的温暖下,它们的羽毛慢慢干燥蓬松起来,挣扎也越来越有力。最终它们完全摆脱了寄住过的蛋壳,落汤鸡似的小家伙们也开始变成常见的小绒球,开始唧唧啾啾地你踩我、我踩你,拥拥挤挤地成了一片。涓涓仔细地把那些带着血色的黯淡的蛋皮收拾出来,扔在炕下的墙角,丫丫在一旁乐呵呵地数着数。 最后只有3只鸡蛋还静静地躺在土盆的底儿上,老母鸡一如既往地按时翻动着它们,一付耐心而慈爱的样子,可是趴在被窝里等的三个女孩子却焦躁不安起来。“这3个蛋到底咋样啊?”丫丫和涓涓求援的眼神都看向了小卉。小卉不顾老母鸡咕咕的抗议和猛啄的强硬反击,从它肚子下把鸡蛋一个一个掏出来又听又看地仔细研究。最后扶扶眼镜,对她们俩说:“这三个当中应该有两个是钢壳蛋,蛋壳很硬,小鸡啄开的时间要长一些。现在蛋里还有啄壳的声音,应该问题不大。有问题的是这个沙壳蛋,它里面现在还没有啄壳的声音,会不会是死蛋呢?” “不会吧?咱们用温水试验的时候,所有的蛋可都是活的呀!” 丫丫提出了怀疑。涓涓说:“那会不会是胚胎发育有问题?” 小卉沉吟了一下:“也不是没有可能。这样吧,咱们先打开个小口看看再说。” 小卉拿放血用的三棱针,小心地在鸡蛋的气室一侧撬开了一个小口,惊讶地说:“血色新鲜,血管有搏动,小鸡是活的!可真的看不见小鸡的嘴!”旁边两个人更着急:“这是怎么回事?” 小卉说:“我再看看。”她小心翼翼地把刚才开的口再弄大一些,再把覆盖着小鸡身体的薄膜挑开一个小口,用指尖摸到小鸡的脖子根,顺着脖子根发现小鸡脖子竟然夹在一侧的翅膀下边,头伸向了身后,怪不得它没办法啄壳呢。小卉一点一点慢慢把鸡脖子从翅膀下抽出来,暴露出它的头嘴。“血?”小卉忽然听到涓涓惊讶的叫声。蛋壳被挑开的薄膜上依然血管清晰,而且流出一点儿血来,粘到了小卉的手指上。“没关系”,小卉轻轻把薄膜破损的地方反折起来,并压在鸡雏的身体和蛋壳之间:“这样压住就不会再流血了。它的身体发育倒是挺正常的,只是‘胎位不正’。它开始呼吸了,没事了。” 小卉把连着大半个蛋壳的小鸡放回到母鸡肚子下面,黄母鸡好像懂事似的没有啄她的手,只是在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咕咕声,扎开翅膀小心翼翼地蹲下,用半秃的腹部把湿漉漉的小鸡覆住。小卉顺手又把两个钢壳蛋掏了出来。丫丫接过一个,仔细看看听听,纳闷地说:“还在啄,怎么还没啄开呀?”涓涓拿过另一个,一边听一边担心地说:“我怎么觉得它啄壳的声音比刚才小了,间隔也更长了呢?”小卉想了想:“可能是气室里的空气有限,这么长时间,氧气快不够了。”丫丫着急了:“那你还呆着干什么?胎位不正的都能救,这两个还不快帮帮。” 小卉笑道:“这个好办多了,接着‘手术’吧”。她三下两下就用三棱针在两个鸡蛋的气室上开出小洞,立刻就看到了小鸡稚嫩的嘴尖,甚至可以看清嘴后部小小的鼻孔。两个女伴高兴得直拍她的后背:“真不愧是赤脚医生!不,都快成赤脚兽医了。” 把最后两个蛋也放回母鸡身下,现在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三个人都舒了一口气。涓涓从被窝里半抬起身子去吹灯,丫丫伸手去拉:“你吹灯干什么?我还睡不着呢。”涓涓生气地说:“天都亮了,干什么还点灯熬油?” 丫丫惊讶地看看映出曙色的窗户纸:“这么快,天都亮了?不行,还得再躺会儿。” 三个人都躺回枕头上。在小鸡的叽喳声和母鸡的咕咕声中,小卉感叹道:“30个鸡蛋抱出了26只小鸡,咱们创造全屯儿抱小鸡的最高记录了。” 丫丫神往地说:“咱们现在拥有26只鸡,如果一半公的一半母的,今年冬天咱们就可以把十几只公鸡杀了吃肉,明年那十几只母鸡就可以给咱们下蛋了。阿哈,我们就要过上有肉有蛋的日子了!”涓涓幽幽地叹了口气:“如果能有鸡吃的话,我真想把我的那份给妈妈。她身体不好,在北京我们想给她买鸡都买不到。” 丫丫伸手拍拍她的面颊,大量地说:“没关系,等冬天杀了鸡,给你妈妈带一只回去。不,带两只。”涓涓破忧为笑说:“做你的一篮子鸡蛋梦吧!”小卉和丫丫群起而攻之:“怎么是一篮子鸡蛋,是一群小鸡,是小鸡梦!” (后记:美梦成真。而且在集体户存在的日子里,她们一直保持着令全屯羡慕和敬佩的最高孵化率。“过日子好手”的美誉和其他因素一起,大大提升和稳固了集体户在村里的威信地位,成了和村里几大家族势力平起平坐又一股新势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