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学家江蓝生 从1962年踏入北京大学校门,到2012年金秋时节,整整半个世纪了。有北京的热心同学发起入学五十周年纪念聚会,我欣然前往了。 半个世纪,大半个人生倏然而去,再聚首,许多人,尤其是同级不同班的,见面迟迟疑疑地询问:“哦,你是……?”正青春年华到两鬓斑白,岁月改变了人的容颜,大有相见不相识的感慨啊! 我们班级一共20个同学,这次聚会仅7人,6年大学生活毕竟朝夕相处,所以一个个都还熟悉,只是有一个女生叫江蓝生的,她早早地报到了,但因为忙,又去天津开会了,所以没见到。她给同年级相聚的四十多位同学每人送了一本第六版《现代汉语词典》。 我很想见见她,因为之前,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节目采访过她,问她主持编修的第六版《现代汉语词典》增收了三千多条新词语的原则是什么?为什么“宅男宅女”收了,“剩男剩女”不收?为什么很流行的“神马”不收?等等,不一而足。因为是同班同学,我看了新闻后立即上当当网买了两本,一本给孙女,一本留自己。这次她又送了一本,我很想见她的一个理由,想让她签个名也好,颇有纪念意义的。 聚会的第二天下午,我们班的同学去王府井逛街。结束时,我和北京的一位姓杨的女同学同坐一车,江蓝生给她打来了电话,不知道她俩在说些什么,只听出她很忙,明天天津会议结束后,晚上又赶着要参加另一个会议,不能和我们见面了。姓杨的同学把手机递给我,对她说:“我让春华听电话。”接过手机,江蓝生支支吾吾,说了不能见面的理由,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告诉你,你主编的词典我早买了两本了,你这次送了一本,没你的签名,等于我又去书店买了一本,一点意思也没有。再说我们分别44年了,从未见面,这次再不见,以后恐怕没机会啦!”被我一阵“机关枪”扫射,她终于“投降”了:“好吧,好吧,我明天天津会议早走一会,大家见见面,再说我们确实毕业后未见过面,也怪想你们的。”她终于同意来了,姓杨的同学说:“还是你面子大。” 第三天下午,其他班级同学相约去看北京刚刚上映的电影《白鹿原》,我们班6个人没去看,就等江蓝生。傍晚5点左右,她从天津赶来了,将近七十岁的她,看上去顶多五十多岁!姓杨的同学说:“要不春华一顿‘炮轰’,蓝生还不来呢!这叫秀才碰到兵,有理说不清。”蓝生说我“耍赖”。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兴浓处,我拿出《现代汉语词典》,说:“签个名吧”。她也不推辞,只说:“又不是我一个人主持的,不好意思。”我说:“3个修订主持人,你打头的,当仁不让。”她给我们一一签了,给我的是:“春华友存正,蓝生,2012年9月14日。” 我们62级北大中文系语言专业的同学,真正从事语言工作的不多,大概四分之一也不到!而江蓝生从中国社科院副院长兼语言研究所所长退下来的,应该说,在我们所学的专业里,她属于努力的,有成就的。 想当年,吕叔湘是中国语言研究所所长,对我们这些学习语言的人来说,一提吕叔湘,便肃然起敬,因为他是语言学方面的最高权威。而如今,江蓝生,我的同班同学,也担任过语言所所长,真不简单! 2012年11月1日,手机上传来姓杨的同学发来的一条短信:“语言学家江蓝生的节目播出时间:cctv10《大家》首播:10月29日(星期一)9:15;重播:11月2日(星期五)7:30。” 我认认真真看了11月2日7:30的重播,半个小时,蓝生在访谈中谈了大半辈子的酸甜苦辣,激起了我的情感的涟漪。我想:我们这一批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中国最困难的时期里的读书人,是立过志向并为志向付出过努力和汗水,甚至心血的。我们没有虚度年华,虽然辛勤耕耘的岗位不同,收获的成果也不同。
2013-01-29 《文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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