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记者节,最近接连写了两个和记者、编辑生涯有关的帖,赢得了许多读者的关注和喜爱。这两天,不断地有朋友在我QQ上留言,说看得不过瘾,要我再说说当记者、编辑的遭遇,最好有比较好玩的!呵呵,如大家所愿,捞一个老帖出来晒晒,让大家看看貌似很神气的记者,也会遭遇什么样的尴尬: 清贫编辑最怕去东北,整个在《知音》15年的日子里,我只去过那么寥寥的七八次。因为我怕喝酒。但后来,眼见同事们接二连三地奔赴东北,带回了一批又一批令人叫绝的好稿,我这才急眼了。 因为,再这样迟疑下去,我将完全失去这块地盘!于是,1992年进入《知音》的我,只到1995年7 月才豁出去硬着头皮在出差申报单上填上了:出差地点——东北三省。 我的第一站是长春,下飞机后我直奔位于人民大街的《时代姐妹》杂志。 因为我们《知音》是湖北省妇联办的,而《时代姐妹》是吉林省妇联办的,那时我们姐妹刊物之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即若有一方进入另一方的地盘,对方一般得负责接待,并积极予以方便。 只可惜我这回运气特别的差,当时《时代姐妹》整个编辑部恰好于当天倾巢出动外出搞活动去了!整个杂志社只留下了一个搞后勤的。 无奈,对整个长春人生地不熟的我,没有时间在这儿等上三天,只好当场决定:在长春不做停留,而改道去吉林市。因为在吉林市,我还有几个闻名却没有见面的朋友。 这样两个小时后,我便转车抵达了吉林市长途汽车客运站。吉林《家庭主妇报》的编辑、记者宫曙光来接的我。 当天晚上,宫曙光在一家酒店大摆了一桌接风宴。陪同的,还有《演讲与口才》的高伟杰,以及《吉林工人》的、有散文白马王子之称的赵冬。 众人好一阵客套和寒喧,正说着话间,服务小姐已将两瓶白酒拎上了酒桌。我心顿时一格登!一直隐隐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我急忙站起身来双手乱舞:“哦,不行!不行!我不会喝酒。” 宫曙光闻言面一寒,说:“老弟这样就好不好意思了,亏你还当过兵呢!”他不由分说地拿过了一个玻璃杯,亲自拎起酒瓶给我倒了一满杯。我直着眼一看,哇塞,我的老天,怕不有三两多!这一下喝进肚,我还不溜桌子底下去? 就在我目瞪口呆中,凉菜已陆陆续续上齐,宫曙光和高伟杰、赵冬等人一齐站了起来,宫曙光洋洋自得地对我说:“这酒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来,我们热情欢迎来自黄鹤楼故乡的朋友,干!” 我被迫站了起来,表情极真诚地说:“我真的不能喝!请大家放我一马,我明天还要组稿呢。”宫曙光一拍胸脯,大声说:“老弟,你抬头看看,这儿的哪一个不是写手?你今儿只管喝,明儿只管玩,你的稿子包在我们兄弟身上了。” 我仍然非常为难,因为自部队执行任务摔伤内脏以后,本就不善饮酒的我变得更加不会喝酒了,真正真是沾酒就醉。 眼见众人都一仰头喝下了半杯,我急得浑身直冒汗,心里直后悔:还是不该来东北的!如今这个没人放竹梯的酒台,我到底该怎么才能安然无恙地下去呢? 宫曙光放下酒杯后,见我仍一动不动地呆站着,就变色问:“你真的不喝?”我的表情非常痛苦,我非常为难地回答道:“真的对不起了……” 宫曙光又历声问:“再问一次,你真的喝不喝?”“不要逼我好吗?我真的……真的不能喝。”“那好!”宫曙光坐而复起,随着一声唿哨声,他大叫了一声:“小姐,买单!”随即,一众人呼啸而去,而把我一个人七晕八素地扔在了满桌的佳肴面前。 我也只有哭笑不得地继续看着一盘又一盘的热菜一道道地摞了上来。 最后,肚子早饿得咕咕叫的我只得一盘菜伸了一两筷子,然后灰溜溜地一个人回了宾馆。 第二天一大早,似乎并不见怪的宫曙光依然前来陪同我,带着我去北山公园、桃源山兜了一圈,然后中午到昨天我们去过的酒店又原样摆了一桌,高伟杰、赵冬等人依然赶来作陪。 这次宫曙光没有逼我,只轻轻地问了一句:“老弟,这回你还是不喝吗?” 我抬起头来,默默地将众人扫了一遍,然后端酒仰脖,一口气将三两多白酒全部倒了进去!众人一见,顿时都大声喝起彩来。 然后,在众人赞赏、欣慰和鼓励的眼光中,我很快就满脸通红地眼光迷离地一头栽在了酒桌上,并顺着酒桌沿滑到桌子底下去了…… 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自从这一番狼狈的演出结束后,宫曙光从此便当上了我的“保护神”,所有的酒局他都替我全力挡架,直至让我得以汤足饭饱地全身而退。 离开吉林后,我飞抵哈尔滨。由他他、虽然夫妇接待。 住下后,当天由他他、虽然夫妇带着,去他们各自所在的杂志社和众同仁见了面。当天晚上,难逃酒劫的我不得不悲剧重演,在第一轮敬酒中我便大醉而倒,由他他、虽然夫妇搂头抱脚地抬回了宾馆。 第二天,我坚决谢绝了他们继续引见新闻界朋友的好意,而决定自个儿去见一些学生作者,躲一躲酒灾。 于是,我就一个人打的去了哈尔滨师范学院,去见一个曾跟我写过稿子的、与我有通信联系的大学生。 相认后,该大学生热情地将我迎进了他所在的集体宿舍。不想,话题还未展开,气氛还未热情起来之前,我去了一趟厕所,就在回来时,我忽然听见里面有人在压低声音说:“哎哎,你们这些人也不用心想想!《知音》那么大的一个杂志,他们的编辑怎会跑到我们这么偏僻的地方来组稿?我看,这人多半是一个骗子!” 骗子?我竟然被人当成了骗子! 但好在真金不怕火炼,我本来就是一个真家伙,我怕什么? 在以下的时间里,那个怀疑我为骗子的家伙存心想出我洋相,当场问了我很多专业性很强的问题,但口才本就不错的我此刻更是有心卖弄,一顿神侃,把一众人全震蒙了。 最后,我开玩笑地说:“刚才还有人把我当成骗子(众人笑),但大家是不是觉得,跟我这样的骗子在一起,是不是要比跟一些真正的家伙在一起还要有意思一些呢?”(众人大笑) 本来,我以为,被不谙世事的大学生们当成了一回骗子,已很稀奇了,不想,很快我又被新闻界的同仁当成了一回骗子! 离开哈尔滨后,我将按计划前往牡丹江。 临上火车前,他他夫妇前来送行,虽然还送给了我一大挂香蕉。我左右推辞不掉,便只好接过来拿上了火车。 我所在的软卧车厢内只有两个人,上铺空着,我便把我的行李及不爱吃的香蕉放在了上层铺位上,然后掏出一本书来,翻看着打发时间。 邻床不知是何方神圣,自一上车就不停地喝酒吃肉,他那强劲的上下腭发出的清晰的咀嚼声,令一向喜欢安静的我心烦意乱。 后来实在受不了,我干脆爬起来,跑到餐车去买回了两瓶啤酒及一只烧鸡,然后回到卧铺车厢跟邻床对着狂嚼滥饮,直致又喝得天旋地转,倒头大睡为止。 第二天清晨,牡丹江的写手──刘克华准时出现在牡丹江火车站,他高举着“接《知音》陈清贫”的牌子,高高地立在接站的人流之中。 两人相认以后,他热情地接过我的行李,把我接到他家住下。 在随后的闲聊中,我边大吹其牛边掏出自己的警官证和记者证以为佐证,不想,坏就坏在这里!一般人也许也就蒙过去了,但面对真正的同行,我就惨了!因为我的警官证虽是真的,但早已过期;而我的记者证虽也不错,但却是本单位临时发的。 因此,刘克华表面上不动声色,一边让他妻子继续听我吹牛,一边自个儿躲进卧室给哈尔滨的他他夫妇打电话。 他在电话中说:“哎,他他,我已经把陈清贫接到我家里来了,但我看他不像是真的陈清贫,因为他身上没有一样正规的证件。而且,他的穿着打扮也不像一个编辑……他还拎着一挂香蕉……” 那头的虽然失声道:“那是我给他买的!” 话虽如此,但刘克华同志仍未尽去疑虑,他又接着往《知音》杂志社打电话,接电话的是我们广告部的段映红小姐。 刘克华问:“请问陈清贫、陈老师在吗?” 段小姐很干脆地回答道:“在呀。” 刘克华闻言一惊,但他仍不动声色地继续与之对话:“那,能不能麻烦小姐你叫他一下,我有篇稿子想跟他谈一谈。” “好,你等着。” 刘克华一边紧张地等着,一边做好了马上拔“110 ”报警电话的准备。而门外客厅内的我,此时此刻正神采飞扬地跟他老婆讲述我几次成功和失败采访名人名星的经历。 刘克华感觉像过了几个世纪般的漫长,那头段小姐才终于返回重新拿起了话筒:“陈清贫不在,他出差了。” “那他到哪儿出差了?” “去东北了。” 刘克华打完电话后,又笑咪咪地出来了,我迎着他以微笑回报。我完全不知道刚才偷偷发生的这一切。 直到两年以后,刘克华参加“97知音香港笔会”时,两人重逢,他才一五一十地坦白了出来。 当时在座的听众,包括我本人,全笑得天翻地覆,揉肚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