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春风，迎着阳光，跨山过海到边疆，伟大祖国天高地广，中华儿女志在四方……”。在1993年9月黑龙江垦区首届大豆节知青座谈会上，我和当年的知青战友一起激情满怀地唱起这支曾经鼓舞我们奔向边疆的歌。此刻，我的心情万分激动，仿佛时光在倒流，自己又回到了朝气蓬勃的年代。
我是1967年12月到北大荒的北京知青，有人称我们是“苦难与风流”的一代人。因为在我们长身体的时候，赶上了灾荒年，我们正求知的时候，共和国遭到了劫难。十五六岁到北大荒务农，又在艰难、失败、喜悦、追求中探索，寻求自我，尝尽了世间的酸甜苦辣。在这片土地上，我曾经种过粮食、盖过房屋、修过水利、筑过公路……艰苦的生活，超负荷的劳动，使我感到力不从心。家庭的不幸，精神的压抑，（当时我父亲受张爱平案牵连被关入监狱，我也成为“可以教育好的子女”）使我倍感痛苦和迷茫。在无边的草甸子里干活时，我曾望着北京的方向流泪，心想，同顶一块天，同踏一片地，为什么我们要受这么多苦？
在这片土地上，我们春天耕耘，秋天收获。望着滚滚的麦海，看着满场的大豆，我陶醉过，骄傲与甜蜜之情油然而生，那是我们的劳动果实，唯有劳动者才能享受这份情。此时，我忘记了痛苦，感受到人生的价值。
在这片土地上，我们手握过钢枪，保卫着祖国神圣的边疆。1969年，前方战事告急，我和战友们纷纷写血书，争先报名去修筑国防公路。我们在原始森林里安营扎寨，每日开山、采石、卸车、铺路，忘我地劳动。女孩们细嫩的手被石头磨得鲜血淋淋，我们贴上胶布继续干，毫无怨言。我永远忘不了那次原始森林着火的情景，听说万一烧过边境将发生国际纠纷，我们舍生忘死，拼力救火，……有多少战友受伤、倒下了，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无私地献给了这片神圣的土地。每当想起他们，我都心里难过，我觉得我们活着的人还有什么可以艾怨和悔恨呢？
是的，我们无权选择历史，也许我们所付出的与得到的不能成正比，至今还有很多人不理解我们，说我们是“傻冒”，然而我的战友们仍发出“青春无悔”的感悟。因为，在这片土地上造就了我们坚韧的性格，持恒的毅力，自强不息的精神，可以说这些是我们一生受之不尽的财富。在后来的人生道路上，无论是富贵还是贫困，无论是逆境还是坦途，我们都能宠辱不惊、一如既往、毫不动摇，这难道不是北大荒的精神吗？！
大豆节闭幕后，我们回到了向往已久的建三江。在那里，见到了曾经共同战斗过的知青战友，见到了可亲可敬的领导和老职工。我们参观了现代化农场，漫步在美丽七星河上，留影在无边的大豆地里……我看到了北大荒大有可为的未来，在这里寄托了我对这片土地无以言表的情和爱。
分别那天，我们依依不舍，送行的人们拉着我们的手紧紧不放，泪水顺着我的脸颊流下，久久不断。再见了！北大荒——我由衷热爱的土地！我将永远永远热爱你!再见了，北大荒——我的根和魂！我要把最深最甜的吻献给你！
陈坚坚：1967年北京知青，原为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25团74连排长，现为台湾民主自治同盟中央委员会办公厅任副主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