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招工后的第一个探亲假,我把它选在了春节前夕,眼看就要和家人团聚,总是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 早晨5点多钟,天还是那样的黑,城里的街道寂静极了,昏暗的路灯照在地上一晃一晃的。我提着一个瘪瘪的帆布手提包,心急火燎的向东关长途汽车站的方向走去。 刚过延河大桥,就可以隐约看到汽车站前黑压压的一片人。车站高高的房檐下,一条长长的铁丝上挂着开往各个方向的铁牌子,铁牌子在凛冽的寒风中哗哗作响。我仰着头,眯缝着双眼,仔细地寻找开往铜川的某某次车牌。 6点20分,大轿子车驶离了长途汽车站,当汽车驶过延河大桥时,透过车窗,我又看到了宝塔山,三年前,是它把我们北京知青迎进了延安,今天我要暂时告别它,去看望千里之外的母亲,和我的家人团聚。 一路的颠簸,当天下午2点多总算到了铜川。紧接着又“坐”上开往西安的火车。不巧的是赶上闷罐车,在宽大的闷罐车内,我蜷缩在一个旮旯,车内熙熙攘攘。闷罐车的大铁门虚掩着,外边强烈的阳光,透过门缝,在车厢内闪动,呼啸的北风卷起车内的尘土、草根,整个车厢笼罩在弥漫之中。 从西安到北京还算顺利,虽然买到的是站票,当火车将要到达郑州时,总算找到了一个座位。 火车到达北京时已经是万家灯火了……。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和肿胀的双脚来到家门口,一边敲门,一边迫不及待地喊:“妈……,开门呀,我回来了……”,突然听到门里“砰”的一声,把我的喊声打断了,紧接着听到妈妈那熟悉的声音,门开了,我一把搂住了妈妈,激动的泪水一下涌了出来。忽然我感觉到妈妈打个趔趄,“妈,您怎么了”?“听见你敲门,一脚踢倒刚刚烧开的一壶水……”。我把妈妈搀扶到床边,脱去她那湿漉漉的袜子,妈妈干瘪的脚面上全是通红的皮肤。 一个月的探亲假到了,我要回延安了,可是妈妈被烫伤的双脚仍没有痊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