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会儿我们都还年轻。 在那延河与蟠龙河汇合的地界儿,有座桥,叫姚店大桥,与延安大桥相距有五十里地,自姚店成为工业区之后,招工来的北京学生,往往一有空闲,就会来姚店大桥上走走。桥的几个方向都有厂矿,有延安电厂、化肥厂、水厂、纸厂、变压器厂、钢厂等等。姚店大桥下流的水有时清、有时浊、有时大、有时小。到了冬天,蟠龙河、延河就都结冰了,但延河宽些,结的冰也就厚些、多些。 忘了是谁从北京带来几双冰鞋,有跑刀、有花样。于是,本来就年轻的人们就在房前屋后连着几晚上浇出了两块子冰场。最初,会滑的人寥寥无几,但看的人多,有我,有小滑、周兰明、朱毅、刘淑兰、刘巧英(延安市场沟的人)等。看着看着,有的人就跃跃欲试,我和小滑、祁红凤、左玲妹、齐淑敏等,一个一个笑眯眯地上场了。我穿着厚厚的棉衣,只一天就学会了站,第二天就开滑,那天接连摔了一百多个跟头,可我掌握了窍道,是学滑者最快出成绩的,我欣喜若狂,又开始带别的人,尤其是带女的时,场边一阵嗷嗷大哄,把冬天变成了盛夏,冰场上红红火火热闹非凡,世界是我们的,美好是我们的,青春是我们的。那两块各宽三米长十米的冰场,成了最美的游乐场。晚上,有人从屋中拉出电线,挂起了几百瓦的大灯泡,学呀、滑呀、没呀、开心呀。 这引起有些人的不满,一是嫌太闹得慌,二是有点嫉妒别人会耍,三是觉得本来已被自己瞄上的靓女,这下子全身心的在滑冰上了。人和人不一样,天下人也都不一样,没有全都齐心的事。然后就被这麽些个人用炉灰渣洒满了曾欢乐无比的冰场,冰场从此再不能使用。但此时会滑冰的人已有二、三十人之多,这些个姑娘小伙,谁都耐不住寂寞,他们相约下了班或休息天到延河上结了冰的地界儿去滑去美去耍。 周围一满是连绵不断的黄土高山,冷风嗖嗖,连鸟儿也看不见,可河上的冰块块结的实实的,有的一长块长达二、三十里,大家伙那个开心,一滑起来就乐不思蜀。那些女的更是娇艳无比,一个个脖子上系着红色围巾,在空旷的天地里是那麽的显眼、甜美、妩媚,有的人忍不住唱起了妹妹类的信天游,天呀地呀都在颤抖。那会儿延安电厂有三百职工,其中三分之一是北京知青,他们时时处处生机勃勃,有大城市思维,有大城市气质。从1970年开始招工,先后有甘泉、宜川、黄陵、富县等县的北京知青被召了进来,他们大多数带着青春的气息,散发着春天的芳香,看那!此时此刻,尽管滑冰的季节天寒地冻,尽管这里比不上北京的什刹海和北海,尽管这里贫瘠荒漠,但有他们寒冬变成了暖冬——这支一千七百万大军之中的“小小连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