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日短夜长,天气很冷,上工的时间是早晨八点到下午五点,中间可以休息一个小时。若是在村边干活是可以回家吃饭,但绝大多数是离村较远,来回走一小时也未必够,每个社员都带饭,中午时到山上检些柴,生起大火,火旁放一些石头,带来的饭盒放在石头上烤,大家围着火堆端着饭,坐着烤热的石头边吃边聊。吃完饭后,独眼队长拿出自制的麻梨子烟锅,挖一锅老烟叶子,用大拇指摁一摁,扯开嗓门喊一下:“抽完这锅,就干。”每逢这个时候大家总希望他那原本不小的麻梨子烟锅能更大一些! 修田垒堰,挖山土厚梯田。一天的农活干下来,我们累的腰酸腿痛,篓子里背的农具也觉的沉的要命.草台的农民们依然象刚上工一样有精神,嬉嬉哈哈开着粗俗不堪的玩笑,哼着谁也说不清的小调,乐和和的往家走。用他们的话说:冬天的工分最好挣。 白天的农活本已辛苦,然对我来说,最难熬的则数晚间的读报学习。冬天里每天晚饭后,七点半全体出工人员都要到场院的小队部学习。谁不去就扣谁工分,有特殊情况可请假。草台的社员似乎对晚间学习有份锺爱!姑娘小伙把自个刷洗的干干净净,带一把炒熟的瓜子、黄豆,掖上卷大炮的纸条和烟叶准点的来到小队部;就连那些背已驼腰已弯的老头老婆们也拍净身上的泥土,梳光花白的头发,挟着马札拿着小板登的早入会场。炕上地下不足三十平米的房子里一个挨一个的坐满人,独眼队长占据房子最中央也是最暖的地炉旁。数一数进来的人,差不多了便开始点名,然后展开全队仅有的一份人民日报从头版头条开读。独眼队长的声音他很能引以自豪,想听报的会收到他所发出的任何音符,连不认识某个字时的吭吭声也能如雷贯耳;不想听报的可以放心大胆的和自个喜欢的人嘟囔点什么。不用太久,房间里便烟雾重重。屋梁下那十五瓦的电灯在浓浓的雾中蒙蒙胧胧,独眼队长口干了,眼累了,把报交给付队长,端起老保管早就为他泡好的黄芹水,咕嘟嘟的喝上几口,抹嘴的同时会嚷一嗓子:“烟太多了,小古开门。”不用看,他准会知道我坐的离门最近。而我正等他这话,随着烟雾的涌出,我也蹿到场院上,大口大口地吃着冰凉但很新鲜的空气。 付队长读报是不受欢迎的。不是他的读报水平不好,而是在他读报时独眼队长把烟雾中的每一个角落尽收眼底,谁在做针线活,谁在做小动作,谁在扎堆聊天,谁在打磕睡,他毫不留情的点名批评,给以警告。故此,付队长读报时间不大,就有人嚷嚷:“声音太小,听不清”。付队长是个年青人,明白是咋回事,便知趣地把报纸还给独眼队长,说:“还是您读吧”。独眼队长也觉的付队长读报声是不够宏亮。便不客气的接过报纸,咳嗽一声,认真的铿跄有力的读着。这时有人给付队长递上一支卷好的大炮,他咧嘴笑笑,接过来点着火,抽上一口。吐个圈出来,特神在在的样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