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似狸猫大似虎,走道象熊跑象鹿”,这是我下乡时非常流行的一段相声里形容猪的两句台词。在没下过乡的人眼里,猪这种动物又蠢又苯,无论如何不能和狸猫或鹿之类相提并论,其实不然。北大荒农村里放养的猪,咋看上去也是肥肥胖胖,可行动起来十分灵活,不但步履矫健,而且能窜墙越脊—当然是指猪圈的墙和脊,逼急了的时候,甚至能在你眼前瞬间消失,我们当时曾戏说这些猪再修炼修炼也许真的能腾云驾雾。
我同学郝爱平,出了名的“假小子”,当时16岁出头,身高不足1.6米。可就是这一副身板,竟能肩扛200来斤的麻袋上三级跳板装仓。也许正是她工作负责、干活不惜力,或许是知青不同于当地老农,没有理不清的人际关系和私心杂念,连里委派她看管场院。
秋收后,场院里的大豆、玉米等堆积如山,晾晒、扬场、筛选、装仓,知青们个个挥汗如雨。正是这紧张忙碌的时刻,麻烦也就来了。当时老职工的家中几乎家家养有几口猪。在那个“备战、备荒、为人民”特殊的年代里,连队里的所有收成都要上缴国库。除去知青和正式的老职工有固定的口粮外,家属都很难填饱肚子,就更别说家里养的猪了。平日里,吃惯了野菜和青草的群猪们猛然间发现场院上还有如此之多的美味佳肴,简直象进了“猪”间天堂,在一只大花猪的带领下,纷纷杀向场院。
“郝小子”是看管场院的,那些猪只记吃,不记打。无论她怎么轰,怎么打,都不能杀退群猪,尽管大伙帮忙,能一时驱散,可那些馋嘴的家伙转瞬又来。弄得她焦头烂额,一筹莫展。
此事汇报到连里,连长命四周扎一圈篱笆墙,谁知根本不起作用,向往天堂的群猪三拱两拱即可穿透篱笆墙。此后又在场院四周挖了一圈一米深一米宽的水沟,但群猪们依然能够纵身跃过,“猪”贯而入。再往后把水沟拓宽为1.5米,猪是不容易过去了,去场院上工的人也平添了诸多不便,无论从知青宿舍和家属区哪个方向来,都要转到场院大门才能进去。于是,有些人就沿小路在沟上架起几根独木,人方便了,猪也方便了,几百斤的大猪四只蹄子竟能在不足10公分宽的圆木上直线行走,步伐似乎比体操运动员在平衡木上更轻盈。
几经周折,事倍功半。连里只好颁布命令让各家管好自家猪,如再去场院偷吃,“格杀勿论”。有一天,“郝小子”看见“猪头儿”率领着喽罗们在场院上吃得正欢,她抄起一把洋叉,猛扑过去就打,“猪头儿”一看来势不妙,好汉不吃眼前亏,一声号令,群猪四散。“郝小子”累得气喘吁吁,也未能着实地痛打着哪一只而稍解心头之恨。可她刚一休息,群猪们又都悄然而至。反复多次,“郝小子”发狠了,挥起手中洋叉,远远地向着猪群抛去,不偏不倚,正扎在大花猪的后脊上。只听一声惨叫, 这家伙背着洋叉越过横沟落荒而逃,数秒间跑得无影无踪,只有那撕心裂肺的嚎叫声由近至远渐渐消逝。
这下“郝小子”惹麻烦了,据说洋叉嵌进肉里有将近半尺,据说大花猪是副连长家的,而且他老婆还是个极其刁蛮、从不吃亏的婆娘。知青们都暗暗地为“郝小子”捏着一把汗。
然尔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样复杂。副连长自知理亏,再三劝阻老婆不要闹事,只是托人把“战利品”洋叉还了回来。此后,连里又有了新章程,凡是场院堆满粮食时,白天一律派专人把各家的猪集体看管起来,送到村外放养,晚上回村后必须入圈。
再往后虽然仍不免还有些猪来偷嘴,但那只“猪头儿”却再没光顾过场院。
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五师55团1营5连69届知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