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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队生活片断(二十二) 书.国庆.过年.中秋节.四条汉子

时间:2008-03-28 11:25来源:北京知青网作者:angelozh点击:961次

 

   作为一个知识青年,与书相伴十一二年,一旦离开书,那个滋味可想而知。县城里只有一家新华书店,那是我们每次进城必定要去的地方,但是失望的次数比如愿的次数多。究其原因,是书店经常不开门。我们难得进城一次,去了十次,倒有五次书店大门紧闭。就是运气好遇上开门,也没有什么书。柜台里,书架上,几乎全是红宝书——《毛泽东选集》、《毛主席著作选读》、《毛主席语录》之类的书。后来普及样板戏的时候,有一些样板戏的剧本上柜,我们就各买了一本回来。由于书的品种极少,尽管我们的财力有限,倒也把书店里的几种书几乎收齐了。再后来,政策又松动了一点,允许科技书籍出版发行,于是,几种文革前版本的书逐渐露面。县城书店,比较多的当然是农业科技书。于是我们又买了些蔬菜、气象的书回来。男生王秉庚手挺巧,自己做了个木制小书架。渐渐地,小书架上的“藏书”多了起来。

   我们白天要下地干活,看书只能在午间休息时看,晚上下工后看。有时吃饭时也看,边吃边看,多少弥补了菜肴的贫乏,倒也吃得津津有味。晚上就围着一盏小煤油灯看。现在电影电视里的煤油灯都有一个玻璃罩,这种灯的灯光比较亮,还没有油烟,在农村,算得上是奢侈品了,只有队里开会或是会计算帐时才用。一般人家嫌它费油,一斤煤油点不了几天就没了。当时煤油定量供应,有钱也买不到,何况我们根本就没几个钱。于是就用小玻璃瓶自制煤油灯,火苗不大,亮度有限,烟挺大。围着它看一、二个小时的书,鼻孔就熏黑了。天冷了,冻得人坐不住,就躺在炕上被窝里看。这样一来离灯的距离更远了,仗着年青眼神好,居然也看得见,并且一看三年,四个人没一个近视的。

    我们的房子建成后非常冷,需要用吊顶棚和把墙壁糊上(见《插队生活片断(八)》)。糊壁需要大量的废纸,这事在北京根本不成问题,谁家没点儿废书废本废报纸的。整个生产大队六个小队三四百户人家,好象只有大队订了报纸,可也存不下。当地农民抽烟除了用烟锅的,大部分人是自卷喇叭筒。卷喇叭筒需要纸,农民们想方设法到处找纸。日历(指每天一张的那种)纸好。为防止烟民乱撕日历,一本新日历在挂出来之前,先密密麻麻地扎上好多窟窿眼,让你漏气卷不成烟卷。报纸与日历纸相比,差了一等,但也可以用。所以大队的报纸也没指望。我在信中对妈妈谈了这个情况,妈妈马上给我寄来了一大卷报纸。同学们如获至宝,每天一下工就看。看了一两个月,才把报纸糊上墙。

 

国   庆

    我们到村后一个月,就是建国十九周年的国庆节。这时正是秋收大忙时节,我们也被累得筋疲力尽,但是按照城里人规矩,国庆节要放假两天(那时的法定假是两天),隆重庆祝一番。干活时我们私下问社员国庆怎么庆祝,他们似乎闻所未闻:国庆节还要搞什么庆祝活动。我们一听感觉问题严重了:新中国的诞生日怎么可以不纪念呢。于是我们一本正经地去找邵队长,邵队长把民兵排长推出来,民兵排长被我们上纲上线地一说,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答应国庆晚上组织个纪念活动。国庆这天,照常上工干活,照常下工休息。晚饭后进入会场,一点儿气氛没有,连条横幅标语也没有。纪念会开始,民兵排长首先发言致辞:“今天是我们中华民国成立……”我们几个听见几乎呆住了:怎么这位民兵排长水平这么低?……可是想到我们下乡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怎能对贫下中农说三道四。于是大家都装糊涂,社员们一个个哈欠连天,只好唱几个歌,草草收场。

    很多年后,我看到一些回忆建国过程的文章,政协会上提到讨论即将成立的国家国名时,大家同意叫“中华人民共和国”,但是有些民主人士建议,在正式国名后加上带括号的 “中华民国” 作为简称,“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华民国)”。让老百姓有个适应过渡的过程,待时机成熟再把这个简称去掉。现在看来,老先生的顾虑很有些道理,如今已是建国十九周年,我们这个地方“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比起边疆偏远地区算是开化的了,作为一个农村基层干部,还这么称呼我们的国名,只好引用毛泽东的一句至理名言“严重的问题是教育农民。”

    第二年,我们再也不提此事。

过  年

    六九年初,是我们下乡后过的第一个春节。

    大概是节前的一天下午,太阳快下山了,我没事散步,走到村边的羊圈边,正赶上队里的羊倌赶着队里的羊群回来。老远的,就看见好多只羊急急忙忙地往羊圈拼命地跑,一边跑一边“咩……咩……”地叫着。大概是听到了母羊的召唤,圈里的小羊跌跌撞撞的奔出来,一边跑一边也“咩……咩……”地回应着。小羊的叫声有尖又细,带着点颤音,就象是个幼儿在叫“妈妈……妈妈……!”一声声叫得令人心酸,两眼模糊,眼泪在眼框里打转。我从小崇拜“男儿有泪不轻弹”的英雄好汉,这时候发现自己差得太远了。一忍再忍,好不容易才把眼泪咽下去。四十年过去了,这事还是忘不了。

 

中秋节

    每年逢到过中秋节,总是秋收最忙的时候,所以农民们基本上不怎么过这个节。不过,中秋这一天的午饭总是要弄得丰盛些,吃肉是最低要求,大部分人还要打点酒助兴。因为有中午这顿饭牵挂,大家一上午干活都没有精神。开始干活才一个多钟头,就有调皮的小青年怪声怪气地叫:“队长,是时候了!”队长当然不理他,闷着头只管干活。过了一会儿,又有人叫起来,并且独唱变成二重唱,有腔有调地一唱一和。慢慢的,又变成了四重唱,小合唱,只听人群里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队长硬挺着脖子坚持了一阵,想想再这么拖下去也干不出好活儿来,索性作个顺水人情,一声令下:“散了吧!”众人们一声欢呼,扛起干活的家伙飞奔回家。这顿饭一吃就是三、四个小时,等到再开始干活时,一个个脸红脖子粗,满嘴的酒气,有的几乎是摇摇晃晃的。这一下午,自然也干不了多少活计。中秋节吃肉,农民们自有苦中作乐的理论依据,说是要“抓秋膘”。在牧区,到了秋天就要尽可能地让马牛羊多吃食物,使它们尽可能地多长些肉(当然也包括肥肉)。牲畜肥了秋后可以多杀肉,即使不杀,肥壮的牲畜也有充足的体力过冬。这是“抓秋膘”的原意。其实农民们这么说也有他的道理,秋收大忙在即,吃些营养丰富的肉食,补充点体力,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光吃这么一顿能补充多少营养,值得切磋。反正心理上能满足一下也是好的,要知道,一般的农民自五月五到八月十五,几乎是与肉无缘的,个别的大概还是过春节时才吃过肉呢。

 

四条汉子

    我们四个男生被社员们称为“四条汉子”,还根据我们各自的特点分别取了外号。知青组长HJY生得又白又胖,得了个“郝大胖子”的美称。我这双四十四号的大脚令众人“少见多怪”,因此被戏称为“任大脚丫子”。QBQ生性好斗嘴顶牛抬杠,经过“文化大革命”三年的磨练,抬杠的本领更加炉火纯青,被社员们誉为“钱大杠子”。WBG虽比我还小三岁,但个子比我还高两公分,勇夺“王大个子”的桂冠。

    我们干了几个月后,和社员们慢慢地混熟了。他们对我们男生的称呼变成“老郝”、“老任”、“老钱”、“老王”。刚听到这么称呼,我们还不习惯。第一,我们都是才十八九、二十岁毛头小伙,还不想和这“老”字做伴。第二,能承受这“老谁”称呼的,似乎应该是我们父辈或祖父辈的人。后来听得多了,习惯成自然,反倒觉得亲切友好。时间长了,社员里有人越琢磨越不是个滋味,“老任,老任,你是谁家的老人哪?”当地人称六七十岁以上的为“老人”,带有尊敬的意味。我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学生娃娃,只不过沾了姓“任”(当地人念二声,同“人”音,不象有些地方念四声“认”)的光,就被大家“老任”来“老人”去的喊,难怪有人觉得委屈吃亏。嘴上这么说,谈笑而已,说过就拉倒,过后我继续当众人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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