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知青网

当前位置: 首页> 知青岁月 > 回忆往昔

插队生活片断(九)

时间:2007-10-01 12:20来源:北京知青网作者:angelozh点击:933次

 

听 广 播

    那时农村唯一的新闻媒介是有线广播。广播站设在公社,通过广播线接到大队,再从大队接到生产队各家各户。公社到大队的广播线是广播、电话一线二用。每天早、中、晚社员休息时广播三次,每次一个小时左右,其余时间通电话。

    那时的有线广播和今天的有线电视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要说看不到五彩缤纷的画面,就连选择节目的自由也没有,全公社甚至全县都听同一个节目。广播内容有新闻、文艺。有的是转播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有的是自治区、县、社自编节目。尽管每天广播时间有限,内容也有限,但在天地广阔、信息闭塞的农村,它毕竟缩短了我们与外部世界的距离。七○年四月二十四日,中国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上天的消息,和这颗卫星从太空发回的《东方红》乐曲声,就是从有线广播中收听到的。

    大队装了一个单刀双掷开关,开关进线接公社来的广播线,出线一根接电话机,另一根出线接本大队所属六个生产队的广播线。到了规定的广播时间,把开关打到广播一边,全大队就听广播了。广播结束,再把开关打到电话一边,就可以通电话了。

    我们的家在村子北面,从我们家引广播线到村子里,大约要几十米将近一百米。有线广播线不一定要铜线,只要一根镀锌铁线就可以,但我们一问价也要花不少钱。幸好公社通大队的广播线就从我们家院前十几米的地方路过,我们就把我们的喇叭线接到这根线上。这样一来我们家的喇叭可热闹了,又有广播又有电话。当时农村使用电话的主要是社队干部,通话内容也以公事为主。也有少量用于民事,不过还得靠大队接电话的人传话。有线广播用的是舌簧喇叭,这种喇叭价钱便宜,灵敏度高。这玩意不但可以当喇叭用,还可以当话筒(又称麦克风)用。这样我们可以从大队往家打电话了:拿起电话听筒,但不能摇,一摇公社总机就知道了,只要对着话筒喊在家同学的名字,家里的同学就能从喇叭里听到声音,他们再对着喇叭回话,我们也可以从大队的电话耳机里听到。再后来农闲时在家闲得无聊,利用这个喇叭恶作剧:听到电话中有人交谈,冷不防的对着喇叭发出几个毫无意义、互不相干、断断续续的语气词、感叹词:“哦!啊?嗯!喂!咳!……是!……不!……好好好!”闹的通话人莫名其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在农村没有什么机密要通过电话传达,于是也没人来抓我们的“特务分子”。

    那时候半导体收音机还不像现在这么普及,一般的几十元钱,稍好些的要上百元,还都是国产货。农民们饭也吃不饱,零花钱几乎没有,买一个收音机的钱够一个人过一两年日子了。全村只有高玉明家有一台上海产《春雷》牌的七管半导体收音机,他父亲当过公社社长,每月有五六十块的工资收入。他家老太太特别爱干净,脾气也不太好,一般社员不乐意去他家。

    下乡前在北京时,我自己做了一个七管半导体,下乡时没想到乡下条件这么差,也是怕人说闲话扣帽子,就没带下来。到乡下呆了几个月实在闷得慌,就让妈妈托人给我带来。刚开始时还可以听,能收不少台,后来灵敏度越来越低,最后干脆什么也收不到了。我修了几次,无奈什么条件也没有,连把电烙铁也找不到(当然也没电),彻底没戏,大概是因为我用的零件全是处理品的缘故。

    七○年秋后结帐,我分了大概两百元钱,实在抵挡不住收音机的诱惑,跑到县城里,先是考察一番,跑遍了县城里有收音机出售的所有商店,反复研究比较的结果,最后选中了一种台式六管半导体收音机,带短波,六十几块钱。选中这个型式的有几个考虑,第一,台式机体积大,可以用一号干电池,使用时间比较长;第二,体积大选用的磁性天线比较长,调谐电台用的双联可变电容器是空气式的,这两样东西对提高收音机的灵敏度有好处;第三,我们村距大城市远,中波信号弱,有短波段可以多收些电台。第四,体积大喇叭也大,音量大音质好。拿回村里,每天没事的时候就听收音机,要不是怕费电,恨不得睡觉也开着收音机。

    我们知青的家平时就和青年俱乐部差不多,现在添了台收音机,每天来的人就更多了,特别是晚上,经常听到半夜社员们才陆续回家,有两位青年社员借口和我做伴,干脆把铺盖搬来住了几天。我们听的主要是文艺节目。那时的新闻几乎全是“大好形势”,“大批判”的老一套,令人生厌。文艺节目其实也没什么新鲜东西,除了八个样板戏,就是几首经过严格筛选的革命歌曲。尽管如此,大家还是爱听,高兴了就跟着收音机扯开嗓子喊上一阵。如果触动了哪根创作神经,改几个字,变变唱腔,倒也是一种乐事。

    开鲁远离大城市,无线电干扰比北京弱多了,短波段能收听到的“敌台”很多,稍微调调就是一个。“敌台”是指敌方设置的广播电台,文革前主要指国民党台湾的,美国的例如《美国之音》,文革开始后又加上苏联和东欧电台。到底哪些台算“敌台”,官方也没个明确说法,反正只要是境外(包括港澳台)的一律“格杀勿论”。如果收听了“敌台”被人告发,轻的开你的批斗会,重则判刑入狱。我们听收音机换台时常常能收到世界各地的“外台”。“外台”虽然也说中文汉语,但语气语调不一样,大多是软绵绵的似乎底气不足,一听就可以分辩出来。“外台”有的很明显的是攻击中国的,碰到这种,我们马上转开。有些只是播报新闻,没什么政治倾向,碰到这种,我们可能稍停一停听上几句。回城进厂后,经常开会,今天是革命大批判,明天是传达中央文件,后天去参加宣判大会,阶级斗争的弦越绷越紧。搞得人人谨小慎微,不敢多说一句话。有时我想起在农村听收音机的事,那时如果哪个稍微“左”点的人到上面告我一状,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真有些后怕。

    有些社员在我这里听了收音机,听得心里痒痒的,回到家里找老婆软磨硬泡的商量着要买。五六十块钱在农家毕竟不是个小数,得好好计划。后来,有几个妇女特意跑到我这里考察调研收音机,我知道她们的来意,给她们把收音机的好处仔仔细细地介绍表演一番。看得出,她们都心动了,妇女队长心直口快,当场表态:“等年底给他买一个。”这年九月,我接到回城进厂的调令。妇女队长的丈夫听到消息,跑来找我,愿意原价买我的。我只要了他半价,当时没有现钱,说好了年终分红后给。我走后,他如约付了钱。

------分隔线----------------------------
栏目列表
推荐内容
热点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