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拉机开到十二连,划破深山的宁静,给连队带来了一线生气。我的工作是从石场修车开始,车修好要开下山。我往山下一看,真是把我吓了一跳。我跑遍了全场每个连队,眼前这一条路是我遇见过最窄、最险、最陡的路。心想别人都是这样开,我也能开。我不敢大意挂一上档,小油门踩着刹车下山。下山时人在驾驶室里都坐不稳,人向前倾,为求保持身体平衡,操作中不许有差错。空车下山尚且如此,带着拖卡下山难道更大了。此时我感觉到拖拉机已成了坦克,专走险路。这里是汽车没有用武之地,才能让拖拉机大显身手,在恶劣的环境下担起运输任务。 带着拖卡在山路上走,最高时速不超过7公里/每小时。不像汽车司机那样潇酒,一加油就跑得老远。那种感觉像老牛拉破车一样。白天骄阳似火,发动机的高温传到驾驶室,上蒸下闷,汗流浃背,身上的衣服沾满汗水,灰尘和油坭,途中有什么故障,都要停车排除。 除了运输任务以外,每天出车前的检查和收车后的保养,都是我们工作的一部分,为发挥机车的良好技术状态是一项必不可少的工作。出车前检查油、水、机油、紧固和调整;收车后清除泥土灰云尘。换机油通常是在热车情况下进行,机油流得清。清洗机油滤芯、转子。打开转子,里面有一层厚厚的油坭,这是在离心力的作用下,油泥粘附在转子壁的缘故。同时还要清洗油路,放一半旧机油和一半柴油加进发动机,低速运转2——3分钟,熄火放清混合油,加进新机油,松开机油细滤器的进油管镙帽,用起动机带动,把旧油排出,见到新机油流出,马上停车。上紧大镙帽,补充机油。至于气门的调整,转向离合器,主离合器的调整都是自己动手进行。拖卡的轮胎也要定期打气。现在是用压缩空气打气就行,那时不可能把打气泵带到连队,只能是用单车打气泵给轮胎打气,轮胎打足气压,打气筒烫得连手都摸不了。几个月来,没有派修理工上来,所有故障修理,都是自己一手搞定。 我们工作在连队,吃住也在连队。这时连队都住上瓦房,用上电灯,告别了煤油灯时代。记得十二连刚组建时,房子还没有盖好,拖拉机手下来犁苗圃地,在田头盖个草棚,还没有人高,而且是四面通风,所谓的床就是用树枝铺成,上面盖上稻草。这时的十二连真是不可同日而语了。吃的是青菜、南瓜,每个星期有一两次肉吃。比那时的豆酱水、萝卜干强多了。几个月来才看过一两声电影。连队的人出去一下场部,就像赶集一样。 入夜,很多我都点起煤油炉烧水冲茶。特别是潮汕来的知青,有冲功夫茶的习惯,边喝茶边谈,可以坐到深夜。他们真是到了宁可嘱无肉,不可喝无茶的地步,冲功夫茶已经成为他们生活中的一个主要组成部分。他们以茶会友,同他们相处很融洽,经常在一起谈天说地。 十二连虽然地处偏僻,但群山环抱,清山绿水,空气清新,风景秀丽。但那时完全没有心情去欣赏,长时间在一个地方工作总感到很闷。连队有个普宁知青从家里带来了一部海鸥牌双镜头的照相机,在那时可是侈奢品。他跟连队的人在房前照相。看到我们在拖拉机旁工作,跟我们照一张,马上换衣服,当时阳光灿烂,又是顺光,拍的效果不错。这张照片是知青岁月中最后的一张了。拍照片的人不知是在农场还是在普宁,真是要很好感谢他才行。 几个月来,拉的石头满足连队建房的需要,回去时把油桶和行李放在拖卡上。这一走东方红—75拖拉机再也没有机会回到十二连。过了两个月同类型的三台拖拉机被宣布报废,机耕作业、运输作业划上了句号。随后买了十台手扶拖拉机用于运输。 想起这段日子,有苦也有乐,故事仿佛就在昨天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