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午,我忙得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忘到了脑后,妇女队长匆匆跑来找我:“队长,他们抓来的那伙妇女里,还有一位是你们北京老乡呢!”接着她便将从村里一位娘家与这位女知青同村的大嫂那里了解到的情况告诉了我。 这是一位与我一样,1968年从北京来的女知青。她所在的青年点,下乡三年就土崩瓦解了,二十几名知青中,有点门路的都远走高飞了,剩下的七八个人中,最可怜的是几位女知青。按照呼盟农村的习俗,妇女结了婚便留在家里照顾孩子、做饭、喂猪、养鸡。农村的女孩子嫁人早,在地里和男劳力干一样重活的往往就剩下一伙女知青。她们要忍受更多的难言之苦,有的人落下了终身的疾病,有的人为了活下去,匆匆嫁给了当地人。这次被我们俘获的女知青就属于后者,她与当地人结婚后,与她农村丈夫相处得不好,婆婆又是一个很挑剔的人,她家生活仍很艰难,这次出来偷庄稼也是被生活所迫。 按照妇女队长对她的形容,我记起了她的样子:年纪很轻,高挑的个子,匀称的身材,苍白的脸上镶嵌着一双忧郁的大眼睛,乱蓬蓬的头发上挂着草叶,浅花格对襟棉袄,两只蓝布套袖。如果没有人说明,已很难在她身上找到北京知青的痕迹。“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和北京老乡在这难堪的场面下不期而遇,使我感到凄凉,也不由使我想起与她一起被俘的另外十几名农村妇女:她们也各有一本难念的经。我让妇女队长中午为那群被抓的妇女安排一顿饭,并嘱咐她,饭后好言安抚一下我的北京老乡,然后把她们都放走。 在我下乡的时候,男知青结婚的比较少,找农村姑娘的更少。结婚知青中,干部、知识分子家庭出身的少,普通工人家庭出身的多。图布新公社保国大队六队的女知青们就是因为农活太艰苦,返城无望,才一个个都嫁给了当地农民。没有结婚前,追求她们的那些人家往往都是好吃好喝的招待,一但踏进了农家门,真正成了农民的媳妇,每天就开始了上有老、下有小,没完没了的家里地里劳作。城里来的知青与当时相当落后偏远山村的农民生活习惯差距很大,但没有几年随着她们一个又一个爱情结晶的降生,胳膊上抱着吃奶的孩子,膝下缠着学步的孩子,一切都变得麻木而无奈。嫁给当地人的女知青是知青中一个最不幸的群体,她们忍受着精神苦闷和生活艰辛两付重担,待百万知青返城时她们又成为被遗忘的角落,苦难的命运沉甸甸的压在这些从北京来的柔弱女子们的肩上。 两年后,我得到确切消息,那位曾因偷庄稼被我们抓过的女知青,因家庭感情不合,生活压力太大,偷偷的喝下一瓶敌敌畏,抛下了一个未满周岁的孩子,含恨自杀了。我真是不敢相信,她还那么年轻就倒在了北大荒的黑土地上。 至今,这位女知青成为我的“俘虏”时的神情,还常常浮现在我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