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苦思甜度除夕
晓 明
1970年的春节，正值“文化大革命”期间，那是阶级斗争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的年代，就连春节这个传统的节日也被打上了那个年代的印记。
那时，我在一个服装厂做学徒工。“文化大革命”已经四年了，下班后要“抓革命”，即政治学习、开批判会，发表最新指示要敲锣打鼓绕街游行；上班是“促生产”，无论是做援越(援助越南)物资还是做样板戏服装都是政治任务，都要加班加点赶活，周日加班是常事。1969年“深挖洞”的指示发表后，各单位又开始挖防空洞。春节前，我们厂的防空洞终于建好了。
除夕那天，辛苦了一年的职工盼着能放半天假，把家收拾收拾，再按过年的风俗做年菜、包饺子，但是过年也不能忘记阶级斗争，不能忘记旧社会劳动人民受的苦，厂领导决定在新建的防空洞里进行一次阶级教育。
下午，职工们拿着小马扎，依次进入建在车间下面的防空洞里，我打量着我们厂工人自行建造的防空洞，回忆起建洞过程的点点滴滴：为建洞，厂里专门抽调年轻人成立青年突击队，日夜倒班连续干；为建洞，厂里自己砌炉烧砖，工人们早来晚走，上班前下班后做砖坯，真不知那些拉家带口的师父们是如何安排家事、照料孩子的。
大会开始了，领导讲话后，全体职工一起唱歌：“天上布满星，月牙亮晶晶，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冤伸……”唱完忆苦歌，再吃忆苦饭，每人发了一个掺着菜帮子、带着一股馊味儿的麸子面窝头．我这个在新社会长大的青年，何曾见过这东西，只听旁边有人说．在旧社会穷人连这也吃不上，我眉头皱都没敢皱一下就咬了一口。我们一边吃窝头一边听一个苦大仇深的农民回忆旧社会之苦的录音报告，可我的思绪却飘向了以前过春节的历历往事：
喝了腊八粥，过年的序幕拉开了，扫房子、买年画、买绢花；蒸带红枣的花馒头；炸用柿子和面做的套环、红糖和面做的花。除夕下午，床上换上新洗的床单、、枕巾，桌上换上新台布，花瓶里插上美丽的绢花，房间收拾得又干净又喜气；大人们忙着做年夜饭，我们姐妹几个穿着新衣、手拿一盏红纸灯笼满院子追逐笑闹。吃年夜饭前，爸爸放一挂鞭炮，此时院子里、胡同里鞭炮声此起彼伏，空气里都洋溢着过年的欢乐气氛……窝头的馊味把我的思绪又拉回到现实，看着手里的窝头，我格外想念年夜饭香酥的烙饼和初一早上肉丸子的饺子。
弹指一挥间，三十七年过去了，可那年在防空洞里忆苦思甜度除夕的往事却永远定格在我的脑海里。
bjwb 07-02-12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