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春节：一段奇特的师生缘
高小良
1970年，我在农村插队。春节前夕，生产队长找到我说：“老右派张志达病了，队里的牲口没人喂养，你去当几天饲养员吧。”
张志达住在牲口棚旁的一间小南房里，屋中冰冷，他盖着破被蜷缩在炕上，正发着高烧。出于同情，我抱柴烧水、做饭，并伺候他吃了片退烧药，又喂他喝了碗热腾腾的玉米面粥，他感动得热泪盈眶。
大年三十，村中传出稀稀落落的鞭炮声。想到自己在农村苦干一年，年底结算才分到5元钱，连回京买张火车票的钱都不够。每逢佳节倍思亲，我想念父母，难过得伤心落泪。张志达特意到商店买来烧酒和猪头肉，陪我在除夕夜喝酒、守岁。酒后吐真言。他告诉我：“1957年，我在省城师范学院读书，因给领导提了几条意见，在反右运动中被打成右派。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一所中学当教师，‘文革’中清理阶级队伍又被开除公职遣返回乡。”得知了他的坎坷经历，我也诉说了自己插队生活的苦闷、孤独。他下炕从一口破箱子中翻出十几本初、高中课本递给我，叮嘱说：“你还年轻，希望你在逆境中好好学习，国家要发展，还得靠科学文化知识。”
大年初一，张志达和我一起铡草、拌料、喂牲口。活干完后，他拿草棍当笔，土地作纸，开始给我讲课，文化知识像涓涓细流淌入心田。从此，我感到生活充实了，并为8年后考上大学奠定了基础。
多少年过去了，每当春节，我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张志达“老师”，想起在牲口棚中度过的那个春节，想起那段奇特的师生缘。
bjwb 07-02-17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