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夏兵团农建十三师“第一届机务训练班”女学员毕业合影(1965年12月5日)
杨亚茹(前排左二、14连)、冯继新(后排左三、9连)、杜仲玲(二排左一、15连)
“结业照”
这张老照片是一团机耕三连,“第一批女拖拉机手”杨亚茹珍藏了47年的宝贝。自1965年至今,她从兵团辗转多个单位,搬过多次的家,始终没离开过它。同样的照片在她的老同事(一个车组的)杜仲玲的那里还藏有一份。看到这张老照片,就会想起照片上的姐妹,想起整天与拖拉机摸爬滚打的青春岁月。正是她们那段相同的、难以割舍的知青情结,使得这张老照片显得格外珍贵。四十多年来仍情有独钟,经常会翻出来看看,回想当年的兵团战友以及在一起工作、生活的趣事。
1965年9月12日中共中央、国务院正式比准在宁夏回族自治区、陕西省建立农建师,采取军垦形式,开荒种地、建设农场、发展生产。
1965年10月下旬,农建13师师部和各团场已筹建完毕,五千余名知青已分配到场。宁夏回族自治区按照国务院指示精神,加速开垦建设农场,急需培养机耕技术人员,农建13师首长请求自治区农垦局给予技术支援,决定抽调各团知青参加首届“机务训练班”,培训新的拖拉机手。
由自治区农垦局和我师一团联合举办的“全师第一届机务训练班”正式开课。“机务训练班”历时45天,几十名男女学员吃住、听课、实习,均在训练班里完成。其中12名女学员(包括农中的女学生3人)有幸光荣地成为我师“第一批女拖拉机手”。
上 岗
65年12月5日,为期45天的“全师第一届机务训练班”胜利结业。一团学员杨亚茹、冯继新、杜仲玲等分配到一团机三连,史靖宇、刘秀芝、马双荣等分到一团机二连。
47年后的今天,我从杨亚茹那里,看到了这张她珍藏了47年的“机务培训班女学员结业合影”的老照片。
电话里我曾经问过当年的女拖拉机手杨亚茹和杜仲玲:“当一名女拖拉机手难吗?”杨亚茹和杜仲玲告诉我,当初我们从连队,被推选为“机务培训班”女学员时,不仅高兴,还非常自豪。可是参加机务学习的过程是非常吃力的,我们之中只有史靖宇是高中毕业,其余女学员都是初中毕业,年龄仅有十六、七岁。学习机械常识很是吃力,听不懂、也记不住。我们只有付出比别人更多的时间去努力,经常缠着师傅问这问那......
我又问:“你们到机耕连后干的怎么样?”杜仲玲告诉我,还不是硬着头皮硬撑下来了,一干就是六、七年,直到结婚后有了小孩,才离开机车。
开始到机耕连时还不太适应,经过几个月的用心实践、学习探究,逐渐掌握了拖拉机的各项技术。我们5个女兵,被分配到同一个车组,开的是链轨“东方红54”。犁地时,两个人上车,其中一个人开车,另一个打犁;其他3个人在地头轮换休息。
“你们也加夜班吗?”“夜里加班你们害怕吗?”
“我们和男驾驶员一样,春秋农忙耕地时,24小时三班倒,人闲,车不闲。”
深秋之夜,西北的天气是“早穿皮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的季节,夜里都穿着棉袄或裹着老羊皮大衣。前面开车的要盯着前进的方向,不能有一点睡意;坐在后面打犁的,暴土扬场,灰头土脸,还冻手冻脚,迎着呼啸的西北风,风沙迷得几乎睁不开眼。
“狼”
有一天夜里,亚茹在前面开车,我在后面打犁。无形中我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有一个动物跟在犁头的后方跑,吓了我一跳!心一下子“悬”了起来,是狼吗?不可能,听说平吉堡这块地方,早就不见了狼的踪迹。要真的有狼窜上来,此时我手无寸铁,还真没法对付;用力喊吧,前面机车轰鸣,司机同伴根本听不见!
心脏“怦怦”急跳,战战兢兢中,再定睛一看,影影绰绰的一只狐狸跟在后方跑动!它在干什么?原来我们一犁地,把地里的鼠洞翻开了,窝里的田鼠慌不择路,到处乱跑,此时狐狸趁机追捉田鼠,毫不费力,大占便宜、大饱口福!真是一个狡猾的家伙!
“骨 骸”
一次拖拉机组在十连附近的荒滩上开荒犁地,当时天已经快黑了,我们已经顺利地开出了10多亩地。还是亚茹在前面开车,我坐在后面打犁。当机车调头折回,再开到地中央的荒滩时,我突然感到犁头一震,似乎碰上了什么硬的东西。随着拖拉机加油、马达声的轰响,后面的犁架高高翘起,一块大木板被掀翻了出来。
前面的亚茹也感到了后面的“异常”,跳下车来,我们一起走到后面察看,原来是拖拉机的犁铧子把一具棺材板掀翻了。透过昏暗的光线我仔细一看,哎呀妈呀!一副整齐的骨架横卧着,白色的头骨上,有两个黑黑的大洞正直直地望着我们,好像在说,“你们怎么把我的房顶掀开了?”
我心里默念着:“对不起老前辈,打扰了!”
“今天你先凉快凉快,明天我马上告诉连长,再给你换块新的地方去住。”
我们两个战战兢兢,浑身发冷倒吸着凉气,迅速跳上机车离开这里。
后来才知道,这里曾经有不少60年支边来的浙江青年,在62年粮食困难时期病饿而死,就埋在这里。他们的坟墓很浅,很可能是死的人多了,草草安葬的。
“鬼 火”
自从在十连开荒犁地,把一具棺材板给掀翻了,我心里老是“嘀咕”,他可别报复咱们!这天又赶上夜班,我和亚茹又到这个连开荒犁地。正值午夜时分,我们已经干了三个多小时,开出了一大片地,此时感到有点倦意,站在地头向远方望去,四周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你看!那是什么?”亚茹指着刚开出的地里,有一处正闪着的蓝光。我睁大眼睛,顺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一闪一闪的蓝光,此时倦意全没了。“鬼火!”“昨天咱们把棺材都犁出来了,是不是它出来吓唬咱们!”
听说人死后埋在地下,经过多年,骨头里的磷会释放到空气中,遇到氧气,会发生自燃放出蓝光,称为“鬼火”。因为知道有这种“现象”,所以我们并不怎么害怕,可一趟一趟的来回犁地,我俩的眼睛,时不时却总盯着那黑夜里一闪一闪的,扑朔迷离的蓝光。眼看到凌晨4点多了,东方的天际露出了鱼肚白,一丝红霞映红了东方,天快亮了。
我和亚茹坐在地头休息,眼睛不自觉地往蓝光的方向看,那个“鬼火”还在一闪一闪地跳动着,好像在说“你们过来看看我呀!”我对亚茹说:“走,过去看看!”我手里提着一根棍子,亚茹拿着一块石头,我俩振作精神,壮着胆子向着蓝光的方向走去。离蓝光越来越近了,我俩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我们的手死死握住手中的“武器”,一步一步地向“鬼火”逼近。
走近一看——手电筒!原来是一只亮着灯的手电筒!哈哈哈……丢掉棍子,抛下砖头,我们的紧张、恐惧全没了。“亚茹!这不是你的手电筒吗?”亚茹恍然大悟,原来是夜里上车时找工具,把开着的手电筒放在车上,不知什么时候它掉到了地里,手电是一直开着的,这就是所谓的“鬼火”!吓唬了我俩半宿。好吗,原来是自己在吓唬自己!
“鬼打墙”
这几天连续上夜班,怪事特别多,今天又逢漆黑的夜晚,阴沉的天空不见一丝光亮,眼看到了午夜12点,该吃夜班饭了。我们在五号地里翻地,可连队在哪个方向呢?我们环顾了四周一圈,看到远处一片有树影的地方,那里一定是连队驻地。我们给机车熄了火,几个人摸着黑,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树影所在方向走去。走近营房,只有连队的食堂里还亮着灯,李连长在食堂门口迎候我们:
“姑娘们快来,今天给你们吃羊肉臊子面!”“哈哈,李连长今天怎么这么热情?”
“可不是咋地!前几天夜里,几个小伙子来平整土地,我忘了安排食堂做夜班饭了。结果他们半夜开着推土机在连队操场上轰响了一圈,不见食堂有“动静”,就开到我家门前,通道狭窄,推土机把我家鸡窝都给挑翻了……”“是不是他们几个小伙子,看上你家的老母鸡了呀?哈哈哈……”我们几个边吃边和连长开着玩笑。
由于想着我们未完成的犁地任务,小冯她们三人迅速扒拉完了一老碗面,穿好了老羊皮。“该我们换班了,你们俩先慢慢吃着,我们先发动车去。”我说“好吧”,她们三个就先走出了食堂。
我们两个继续吃过饭后,谢别了连长,就向连队驻地东面的5号地走去。此时四周仍然什么也看不清楚,黑茫茫的一片。
走到地头我问:“怎么不见机车呢?”“亚茹,你是停在这儿了吗?”“是呀!“是不是在地的那一头?” 我们两个深一脚、浅一脚,磕磕绊绊地又朝那头走去,走到地那头一看,还不对,机车也不在这儿。我们停下脚步,想了想,又疑惑地向左前方走去。又走了大约10多分钟,面前突然出现一排房子, “哎?哎!怎么又转回连里来了?”今天可真是“奇了怪”了,遇到“鬼打墙”了?
我们在连队四周转了一圈,找准东边的路口,又再次朝5号地方向走去,走着走着,好像觉得还是不大“对劲儿”, 是不是转迷糊了!真是“见鬼了”?!机车明明就在这个方向,怎么就是找不到呢?
正在万分疑惑的时候,突然听到机车发动的震耳的轰鸣声,原来它就在距离我们20多米的地方!我怦怦乱跳的心终于平静下来,哪里是什么“鬼打墙”,纯粹是一场虚惊,心里紧张,自己吓唬自己……
时光荏苒,转眼都过去47年了,小孙子都快赶上我们当年那个岁数了,可我们这些小故事,为什么就像昨天刚刚发生的一样,一幕幕好像是印在脑子里的影片,始终难以忘怀……
三名当年的女拖拉机手
如今老当益壮的军垦女拖拉机手奶奶、姥姥们,如果再有机会,让你们重新坐上"东方红54式”链轨拖拉机,我想你们还会象当年一样一展身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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