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家园是个大地方。这说法也许会令许多人不解——啥意思啊?说它是个大地方,又有什么理由?对了,我想说的正是这个。 我说的“潘家园”,包括劲松地区好几个卖古玩的“地方”。称“地方”而不称“市场”,是因为,比如早先像潘家园古玩城后身的那家小旅馆,很难被称为市场,可是那里的房客都有货卖,买家也不少,但买卖不是天天做,而且没有车水马龙的景象,所以我觉得它不够市场规模,而且几年前“小旅馆”已被南边十里河的程田古玩城地下室所替代,来自山东、河北沧州、保定、东北沈阳等地的各类商人不少,原来那些平遥、祁县、介休的,据说现在都在本地开店了。 但潘家园早市(也被称为鬼市)肯定算个大市场,很市井,很喧嚣,很壮观。古玩城大楼当然也是市场。只是,与早市相比,楼里的市场大都关着门谈生意。 前些年,在这三个地方游走能长很多见识,特别是刚才说的两个大市场,“大人物”都来过这儿,比如已故华人收藏家徐展堂、奇人王世襄;“小人物”,比如啥都不懂的旅游者也光顾。初来乍到的外国驻华使节也会把潘家园当做接触“市井民情”,亲近“中国传统文化”的“必由之路”。几国大使,周末一大早在潘家园不期而遇互致问候的情景,我就见过。所以,由此结论:潘家园是个大地方。 现在来说说我眼里的这个“潘家园”。早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古玩城大楼还没影儿的时候,我们管那片用红砖头搭起的平房叫“劲松古玩市场”。我对于“潘家园”的记忆,是从“劲松”开始的。对一部分收藏爱好者来说,劲松堪称“黄埔军校”。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啥都不懂的时候,就在“劲松”转悠,因为那时城东边还没有亮马市场,南边还没有吕家营、高碑店,城里的报国寺市场也还没开业。琉璃厂的店铺让人感觉门槛儿太高,二环以内的那些“地摊”市场虽然开得更早,但我不常去。对我来说,“劲松”吸引力很大。 那会儿“小挂件儿”的价格全线飘红,我刚入门就赶上了一个“高台阶”,可是没办法,谁让那会儿买挂件的人里外籍的多。商家都知道,只要东西好就不愁卖不出去,于是挂件的价格几乎都“与国际市场接轨”了。因为总跟着一些外国行家转市场,店主们又很重视外国藏家,所以我也跟着沾光看好东西。大部分最精彩的竹雕、黄杨木雕,各式各样的紫檀笔筒,清代精美的鼻烟壶、绣片、翡翠等等,都是在“劲松”见到的。净看些真东西,于是我的眼力也“升级”了,这对于旧物爱好者来说多重要啊,“劲松”就给了我太多这样的机会。 古玩城大楼盖好后,去的比较少了,非典前后倒是爱在周末逛潘家园早市。走在人来人往的市场中,总觉得这里藏着很多故事。置身于此处,让人更能感觉什么叫“匆匆过客”,买的和卖的都如此,摆地摊的,这个周末你见着了他,下个周末你未必能再见到,不像楼里的坐家。 我在早市地摊上还真算捡过漏儿,是一个紫檀的挂件,形状像鼓,我称它为“微型坐墩”。卖这个挂件的是个北京小伙儿,我没敢打听他从哪儿弄来这么个物件。当时,小伙子和女友坐在地上等买卖,太阳老高,热得俩人缩在一把遮阳伞下。我把这东西拿在手里,还没问价,小伙子就迫不及待地说:“这可是老的。”他没说这是紫檀的,我估计他根本也不知道。大热天里,能遇到一件“对路”的挂件,已经是惊喜了,所以没太讨价还价就拿货走人。 最后说说古玩城后身的那家小旅馆。过去,在这里短暂栖身卖货的大都是山西佬,无固定店铺,无执照。其实“小旅馆”也是几经变迁,我起码去过两家,但因为两家环境都差不多,一样脏乱,所以记忆中就自然成为一家了。大多数古玩爱好者不太知道这个地方,但京城里的古玩商都知道。小旅馆环境虽不“宜人”,但“有货”,且价格通常不贵。特别是像挂件这类的小木雕饰物,历史上山西较多,所以到山西人住的小旅馆淘货,十有八九不会空手而归。我从这里买的最精彩的物件之一是一个黄杨木雕的猴子挂件。小旅馆消失了,于是,这猴子也归入了“潘家园”记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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