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与往年不同,过年之前就立春了,也就意味着过年的时候我们已经是在春天里了。不同的是,过年的时候,还是很冷,到处冰天雪地,没有丝毫的春天温暖的气息。 尤其是今年,持续的几乎笼罩着整个中国上空的雾霾,把人们的好心情都赶跑了。看着这让人窒息的空气,人们都在渴望:春天咋还不来呢?阳光明媚的春日哪里去了呢? 可就是在这周,还没有出正月,对于中国北方广大的地区来说,按说还应该是属于冬天的日子,春天却像羞涩的喜娘一样,悄悄地,一点一点就来临了。 我从写作间里走出去,走到郊外的旷野里去。果然,路边的迎春花已经露出了一簇簇鹅黄的蓓蕾,“嫩于金色软于丝”。那泥土中跃跃欲出的小草,正在等待着“春风吹又生”。而一枝枝梅花正含苞待放,从山里流出的小溪里,清澈的溪水正淙淙流淌。
我想去山坡上挖苦菜,一位给果树剪枝的果农说,还要有两周才能行呢。果然,我在山坡向阳的一面仔细搜寻,发现,苦菜才刚刚露出一点小小的嫩芽。 今年过年前立春,立春是从天文上来划分的,而在自然界、在人们的心目中,春是温暖,是鸟语花香的季节;春是生长,是开始耕耘播种的好时光。立春之后,尽管天气还是寒冷的,但是,明显地感觉到白昼长了,太阳也暖了,小春的油菜抽苔了,小麦开始返青了。虽然偶尔还会有“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的景象,但是,春天的气息还是一点一点来临了。 我的少年时代是在故乡鲁西南的乡村里度过的。每年的这个时候,我便脱下了厚厚的棉衣,换上薄一些的衣服,挎上一个草筐,与伙伴们一起到麦田里去了。麦田里有鲜嫩的荠菜,有刚刚露芽的苦菜,都是可口而有营养的野菜呢。它们就生长在麦垄里,被返青的麦苗覆盖着,需要细心寻找才能够发现呢。在麦田里,我们边挖野菜边玩耍,还唱歌,做游戏。我在一个上午,总是能够挖到一筐的野菜。回到家里,母亲用它们蒸成面团,并做一锅野菜汤。这个时候,父亲就一定会说:又吃上新鲜的野菜了!父亲接着会说:什么佐料都不放,也是鲜美无比呀,这是春天的消息!
千百年以来的中华文明,是以漫长的农耕社会为主要特征的。大自然以一年为一个周期,分为春夏秋冬。人们的生产也是春种夏养秋收冬藏,生活的节律与生产的节律一致,上一个周期过去,下个周期开始。而春天,正处在两个周期的中间临界点上,是前一个周期的结束,又是下个周期的开始。因此,这个季节每年就担当了重要的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使命。 一个自然和生命的周期结束了,不论是成功者还是失败的人,过去了的都已经无法挽回,大家又重新站在了一个起跑线上。同时,也可以认为,特别是对于上一个周期中失败的人,生活又给了他重整河山、重新再来的机会。而对于成功的人来说,也是再上新台阶的起点。 本来是一个普通的时间概念上的季节,由于被赋予了这样的意义,它在人们的心目中自然也就与其他季节截然不同了。 任何人都难以掩饰自己对春天的盼望,难以掩饰自己迎接春天的心情。春天的雪,过后就是明朗的天空,空气中就是野菜的香味,温度也会立刻升起来。因为,所有的山川,所有的树木,所有的花草,所有的河流,所有的鸟儿,都在排队等待着登场表演呢。
鲁先圣,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出版专著、合著近40部。《持续地敲门》获得“第18届全国孙犁散文奖”二等奖与2009年度“冰心图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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