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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表

时间:2008-02-05 12:35来源:北京知青网作者:angelozh点击:528次

 

 

    六十年代,代表家庭富裕的标志是当时的四大件:收音机、缝纫机、手表、自行车。每个家庭都在梦想着得到这四样东西,省吃俭用,不辞劳苦;一旦拥有了这四样东西,就会无比欣慰和自豪,在人前就会觉得扬眉吐气,腰杆也硬了,说话的口气都要高人一等,这也许就是人的本性吧。

    1966年,逐日刚下乡到五大连池时,还没有组建生产建设兵团,五大连池还是农场建制,归农场总局管理。当时还没有挣工资,实行工分制,出勤一天记10分,病假、矿工、偷懒,违纪都要扣工分,年底算账,按实际经济效益计算分值,平时知青的生活费每人每月预支三十元钱,年终算账时再扣除。

    时运还算不错,年底结帐时,逐日所在的生产队每个工日达到了2.5元钱左右,就是说每个工分值达到了0.25元左右。逐日当年身体很好,天天满勤,干活卖力,没有被扣掉一分,从七月份下乡时算起,半年下来就可分到450元左右,扣掉每月预支的钱数,还可到手270元,当然这只是个大概数,40多年过去,具体的数字是记不清了。这笔钱在当时的那个年代,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对年仅十七岁的逐日来讲,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手中有了这样‘一大笔’自己的钱,真是茫然不知所措,‘手握大把辛苦钱,欢天喜地夜不寐。’着实兴奋了好几个昼夜。

    怎样来花这笔钱,好叫逐日费思量;给家邮去?家里不缺钱,父母每月的收入就有二百来元钱,家里早已四大件齐全,而且父母每人有一快手表,当时算富户了。一想到手表,逐日眼前一亮:我为何不能拥有一块自己的手表?就这样定了,当时的‘上海’牌手表110元一块,买一块!还剩一百多,怎麽办?对了,给奶奶邮去一百,从小在奶奶身边长大,奶奶对自己恩重如山,不可不报。

    几天以后,一块崭新锃亮的‘上海’表戴在了逐日的手腕上,立时间就身价倍涨,大家都不时地投来羡慕的目光,特别是老职工,一个劲地称赞逐日有‘实力’,经常一帮帮的围着逐日欣赏那块‘名表’。好不得意,一时间逐日就好像一夜成名的明星,大红大紫起来;也难怪,那时知青们没一个戴手表的(倒不是买不起,可能是没想到),老职工更不用提了,他们要养家糊口,确实买不起,只有羡慕的份。名人就是名人,此后的一大段时间里,谁都愿意和逐日一起干活,倒不是因为逐日的人缘好,而是那块‘名表’好,它可以准确地提供上工、休息、收工的时间,特别是队里的头头和班组长,只要见到逐日,首先的问候就是几点了,好像这是最高的礼节,完全代替了‘你吃了吗’?每每此时,逐日就会骄傲的抬起手腕,给以响亮的回答。

    严冬过去,便是生机盎然的春天,农闲的日子随之结束,繁忙的春播就此开始了,整地、耙地、播种,忙得人喘不过气来,披着星星起,戴着月亮归,那是一点不假的写照。逐日也和大家一样,处在了极度疲劳之中,但是对于逐日来讲,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因为有了那块‘名表’,却过了一春天的倒霉日子。那时的集体宿舍是南北两铺大炕,住着好几十人,所有的单身都住在一起,包括知青。事情就发生在几个机耕队驾驶员和几个车老板身上,他们整地、耙地、拉种子、播种三班倒,半夜起来,吃完饭后到地里去接班;这下可好,接班的没出被窝先把逐日扒拉醒:“伙计,几点了?”睡意朦胧的逐日看看表:“十一点。”对方又自言自语:“还能躺是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后,刚入睡的逐日又被叫醒:“伙计,到点了吧?”可怜的逐日又得爬起来:“到了。”这时对方才起来叫醒同伙吃饭去了。好梦还没开始,下班的又回来了,本应该悄没声得回去睡觉,可却偏偏先把逐日叫醒问一声几点了,得到回答后才去睡觉,真见鬼。早上四点来钟,睡的正香,车老板该套车了,也先跑来把逐日弄醒问问几点了,然后才去套车;更可气的是,有人夜里起来解手,也要把逐日弄醒问一声几点了。据初步统计,逐日一夜要被叫醒五六次,有时甚至是十来次。春播的一个月下来,逐日被折腾得怎样就可想而知了,视可忍,孰不可忍,明星的感觉早已经荡然无存,恶狠狠的把表摔了好几次(当然是往被上摔),但是又不好和人家发火,为了面子,只好硬撑下去,讨得大家喜欢,博得个好人缘,其中的苦涩只有逐日自己知道。

    一年以后,青年点成立,逐日和四十多名同校的同学及一些老职工来到了一个新的环境,情况才有所好转,那是因为人的攀比心理,好些青年也拥有了自己的四大件之一——手表,甚至个别老职工的手腕上也出现了手表。

    至于逐日自己的那块手表,不到两年的时间就丢了,一共丢了两次。第一次是半夜路过120农场的路上;120农场是个部队的农场,养了一大群狼狗;那天逐日从大连池农场场部办事回来,已经天黑了,没有车,又没钱住店,好可怜,没办法只好架步量,那时我们叫坐11路,过120农场时就半夜了(是解放军部队的农场),此时的逐日头皮立刻炸了起来,因为他知道这里有狗,深怕被狗咬了,可是怕什麼偏来什麼,一阵狂吠,七八条大狼狗向他猛扑过来,吓得逐日差点没尿裤子,也不敢回头跑,一边倒退,一边俯身捡地上的土块向群狗扔去,一边带着哭腔大喊:滚,别过来,来人哪!救命啊!!!许是狗吠声和求救声惊动了执勤的战士,一声响亮的口哨,群狗马上消声灭迹了。好在离青年点已经不远了,逐日没命的跑了回来,什麼叫累全然不知,怎末钻就被窝的都不知道。第二天早上起来,习惯的抬起手腕去看时间时,手腕上已是空空,这才想起与狗相遇的一幕,肯定是打狗时和土块一起扔出去了,真是倒霉。赶忙爬起来,也顾不上洗脸吃饭,顺原路往回找,可是连毛儿也没有,只好沮丧而归。傍晚,部队来了两名战士,说是捡了一块上海牌手表,问队里有没有丢表的,郁闷了一天的逐日心花怒放,拿过来一看,正是自己的,千恩万谢,感激不尽;而得到回答的只是短短的仨字:“应该的。”望着失而复得的手表,真是感慨万千,哪个年月,拾金不昧是正常的事,人们朴实的素质,高尚的精神境界,真不知怎样用语言来形容。

    第二次丢失,就再也没找回来,那是当年的秋天,队里给了逐日一个小官儿——班长,领着几个女生往场院拉麦粒。那是一场会战,九台康拜因围在一块四百垧的麦地里,像红色的战舰;麦粒拉不过来就直接卸在地里,晚上加班往回拉,逐日他们就干这个活,每人一个簸萁,把地下的麦粒装上车,再卸到场院里,说是实在的,很累的,但是和几个女孩子一起干活,说说笑笑,也就不觉得累了。可是不知道什麼时候把手表又丢了,也怪那个表链不结实,等第二天发现的时候,逐日只好对着山一样的麦堆发呆了,随着麦粒被一车车的拉走,‘上海表’也没现身,这回是彻底丢了,肯定是跟着运粮的车队奔向了异国他乡。

    从那以后,一直到离开五大连池,逐日就再也没带过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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