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中的春色
李秀琦
五十多年前我出生在城南的一个四合院内。院子虽不大，但那温馨的环境，小院的春天给了我特殊的记忆。
北京城里真正温暖的春天应该始于三月份，也就是春分以后，春回大地，万物复苏。那时候猫冬了几个月的大人孩子都开始到院子里活动了。我母亲常年在家，还有姥姥帮着操持家务，孩子们没受过什么苦累，似乎还有那么点娇惯，但在劳动观念上，我父母对我们的教育是非常严格的。记得从小父亲就说过，不能做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懒惰之人，因此每年春天就是培养我们劳动能力的好时机。
春风和煦的星期日是我们劳动的日子。父亲带着我们几个孩子和邻居的孩子一起把院子里房前的小花园整修一番。有拿锄头的、有拿镐的、有拿铁锹的，一派“春耕生产”的热闹场面。锄、镐、锨怎么拿、怎样使、姿势什么样是正确的，我都是从小四合院内春耕中学会的。我们把花园内的土地全部深翻一尺左右，把枣树、海棠树、桃树的根部用土堆出有直径一米左右的挡水圆池子，再把花池牙子边儿的斜方砖砌好，小花园就整理好了。然后我们就拎着大桶小桶从前院的自来水管子处提水浇灌一遍土地和树根。翻整好的土地备用，以便栽种些花儿和植物，给小院儿增添勃勃生机。
至今我还能回味起每年春耕后小院儿里弥漫着泥土的清香，真是沁人心脾。
我家有两个葡萄架。南房前是一个小葡萄架，它的果实是无核儿小葡萄，特别甜；北房前是一个跟一间房一样大的葡萄架，它的果实是大而有核儿的葡萄，有点酸。接下来的星期日我们会把埋在土里的葡萄秧刨出来，架到葡萄架上，并把每根枝条都仔细捆在架子上，以便让它枝藤伸展，更好地在架子上攀爬。
“清明前后，种瓜点豆”，又一个欢乐的星期日到来了。我们挑水、浇地、撒种子、培土，干得很起劲，我们把对新一年的希望都种进了小花园内，盼望着它们生长、开花、结果。这个时节桃树最先开花了。我们院儿里的桃花是白色的带一点点粉；接下来是两棵大海棠树开花，它是粉红色的，有点甜味。它们的盛开给全院孩子带来了春天的喜悦。大一点的孩子们上房、攀树，折下一些带花儿的枝条．给院子里每户人家分几枝，大家说说笑笑，赞美着花儿的芬芳，一派和谐祥瑞的景象。然后每家就把花枝泡在有水的花瓶里，摆在屋里的桌子上，顿时满屋子荡漾着春的气息。
五月初枣树开花了，它是淡绿色带香味的小花。那棵枣树是我父亲亲手栽种的，结出的枣子又脆又甜。在那个食品匮乏的年代里，这些果子着实给我们带来了解馋的享受。随着一场场春雨滋润着大地，我们播种下的串儿红籽、向日葵籽、西方莲籽、牵牛花籽、喇叭花籽、指甲草籽、猪耳朵扁豆籽(我就这么叫它)慢慢地发芽破土而出。葡萄架上也开始冒出嫩嫩的绿芽，然后卷曲着顺着横竖交织的架子向前伸展。望着这些生长的植物，我们心中充满了成就感，因为它是我们亲手栽种的，是我们对新一年生活的渴望。
后来插队到农村，当上了春耕生产的农民。小时候在院中得到的历练起了很大作用。
光阴荏苒，现在我所住过的小四合院已经成了小杂院，院内盖满了小厨房，没有了往昔的幽雅温馨。但值得欣慰的是我父亲栽种的那棵枣树还依然矗立在那里，它有些老了，枯枝在春风中无声地摇曳，树干也被乱建的小房子挤歪了，但它仍然俯视着整个小院，见证着几十年来在这个院子里发生的一切往事。
07-04-22 b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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