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些城里来的学生,在家喝水有自来水,粮店里有现成的粮食买。下乡插队到了农村可傻眼了,喝水要自己到井里挑回来,队里分给我们的粮食还带着壳没加工呢。当时队里也没有脱谷机,谷子玉米都要到碾子上去加工。农村很有意思,置办个东西恨不得全村总动员。就拿推碾子来说,张家有驴笼头,李家有驴蒙眼,王家有笸箩,赵家有簸箕,韩家有粗箩,陈家有细箩,唐家有黄米面箩,江家有白面箩……,总之磨粮要推个碾子得把整个村子跑遍,最后才能到队里牵驴推碾子。难怪村里人的邻里关系都不错。“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在农村是不能存在的。全村共用一口井,共用碾子和磨怎么可能不相往来呢。就连我们知青点的洗衣盆和搓板都成公用的了,常年不在家,就在村子里各家各户的串门,直到我们要用时才给找回来。
那时候我们隔上十天半个月就要加工一次粮食,即推碾子,给谷子退壳成小米,把玉米破成几瓣成大碴子、中碴子、小碴子和玉米面。给谷子退壳好办,用碾子压几遍,用鼓风机一吹即可。但是,要小心不能碾碎了。可玉米加工可就麻烦了,把玉米破成瓣,还要先把玉米粒上的皮簸掉,这可是个技术活,鼓风机可用不上了,必须人工一点一点的簸。这一簸一撮就把皮从簸箕的最下边抖出来。这一天要推300多斤粮食,一簸箕一簸箕的要将粮食反复簸筛,最后出细粮200多斤,其余的糠皮喂猪。一天下来,就把我们累的半死,因此谁也不愿意留在家推碾子,只好轮流排班。
人能轮流排班,生产队拉磨的驴,一般都是老弱病残才从生产岗位上退居二线来拉磨。不成想这拉磨的活也是经常加班加点且又累又饿,驴虽然蒙着眼睛但它依然会趁人不备偷吃几口,或慢慢磨洋工。“人非圣贤谁能无过,”何况驴呢!一次,我们直到天黑还没推完,碾坊里点上了小油灯。收工回来的男生也赶来帮忙,大家有说有笑顿时也不觉得累了,可毛驴却是越走越慢。付老大拿着小棍子打了驴几下,毛驴吓得赶紧加快了脚步。可一会儿又慢了下来,老大又要打,遭到大家的谴责。大家耐着性子任凭毛驴慢慢地走,忽然毛驴跳了一下随即加快脚步,并且一直持续着;尤其是快走到老大的身边脚步就会更加的快。我们觉得奇怪,老大说是他施得魔法,大家也就没太在意。很快,活干完了,真是谢谢老毛驴了。我们把毛驴送回了生产队。后来,我们才知道,老大手里拿了一根针,他用针扎老驴,所以老驴后来走到他跟前就会主动加快脚步。可怜的老驴!
不过,后来老毛驴也报了一针之仇。一天,付老大闲来无事在青年点外闲逛,忽然看见老毛驴悠闲的在低头吃草。看来今天毛驴没活干,付老大趁驴不注意一骗腿就坐在了驴背上。一米八几的老大,高高的坐在老驴背上得意洋洋。老毛驴可冷不丁的吓了一跳,撒腿就跑。由于职业习惯,毛驴见到矮房子就进,一头就钻进不远处大队部的耳房里(耳房和碾坊都比一般房子矮)。呵呵,老大的腿和屁股倒是被老驴驮到耳房里,可是长长的上身和脑袋可被矮矮的耳房留在了外边。老大大叫了一声,重重的摔倒在地上。老驴大声叫着,似乎在说“好啊!”“好啊!”于是撒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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