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友批注:文章的作者与铁生是挚友,是以第一人称的身份与作家亲密接触的史实。细腻的情感,手足般的友情,细致的生活琐事,真实地再现了铁生为人的入世观,博爱仁人的思想,展现了铁生的超凡的哲学思想。从中也告知我们何为友情,何为一生的朋友;是值得学习、值得期待的好文章!
孙立哲与史铁生雕像深情相拥
我和史铁生是清华附中初中同学。同是1951年出生,他1月4日出生,属虎。我11月11日出生,属兔,比铁生差不多小一岁。 我们共同经历了1966开始的文化大革命,1967年初中毕业后,我们于1969年1月13日一起去陕北延安插队,住在延川县清平川的关家庄。他教我针灸给老乡治病。1971年9月,铁生腰疼加重,回北京治病,后来下身瘫痪。我留在乡下继续当“赤脚医生”。1977年,我患肝坏死,住在铁生家养病一年多,朝夕相处,相依为命。1978年,我作为“四人帮流毒”被拉回延安接受批判,铁生亲自替我写检查交待材料,摇着轮椅四处求人援救。最后与作家柳青、画家靳之林、知青杨志群、王立德、邵明路、刘亚岸等上书胡耀邦等领导,递交陕北老乡的“万人折”陈情书,把我“捞”回北京。我继续和他一起住在雍和宫26号小平房里,直到1979年考上首都医科大学外科研究生。随后,他促成我与吴北玲的恋爱,我们终于1981年结婚。我和北玲分别于1981和1982年出国留学。1991年,北玲因晚期癌症,肝、骨等处等发生转移,从美国回京住在中日友好医院,最终脊柱病理性骨折,下身瘫痪。铁生联系方舒等文学艺术界朋友寻医问药找气功大师等设法挽救。北玲于1992年去世后,我正式回国开办公司,铁生帮我给新公司起名字。1997年,我和刘瑞虎带铁生夫妇及几个老同学到美国游玩,开一辆大型房车从洛杉矶到纽约横跨美国十几个州。回国之后,铁生肾功能即告全面衰竭,1998年开始每周三次血液透析。这些年经常约三、五好友找铁生聚会聊天,大多是陕北“插友”和同学、发小。上次见面是2010年秋天,带延安“老插”纪子英和女儿杨霁一起去,并外出吃饭。杨霁在十年前上中学时读了《我与地坛》,一直盼望能与铁生见面,愿望终于满足。铁生送给她一本《务虚笔记》。 铁生在小说《务虚笔记》中描写小时候见过的一个大房子。进去看,阶厅壁廊走得曲折,随手推开一扇扇门,装饰与气象各异,给人印象迥然不同。门后藏着阴差阳错的机缘巧合。不止一次,我面对着铁生,有时也对着我的爱人,暗自想:你是谁?从哪里来?我以前并不认识你,怎么就成了好朋友?怎么就成了夫妻?……路走得多了,人走得老了,心走得累了,思想慢慢生出感悟,答案逐渐变得明朗。人生就是被这些命定的偶然连接成路途,路途上景象万千,路途中遭遇别的人生;路途前歧路如麻,交织成个人命运的奇妙与独特,演绎出幸运与悲剧、苦难与精彩。 巧合就是命运。命运为我和史铁生在同一天推开清华附中的校门,学校注册表格在这一天把我们的身份从小学生定义成初中生。人生际遇从此为我们展开了四十多年的相识、相知、友情与交融。 我以为,朋友泛指人生路途中的同行者,说到底是指某种关系,是孤独的我面对社会生存必然建立的人际关系。这种关系也许有四种境界:相识是相互观察,你是你,我是我,心中还藏着恐惧,存着戒备;相知是指打破盔甲,袒露内心,在动机和价值观上达到相互认同、相互包容;友情是我在困境和苦难中无处可逃,你抢过身来拉住我大声说:别怕,还有我呢;交融是你定义了我的存在,你成了我的一部分,或者说你流在我的血液里。有时候,我心里明明想着你,念叨的却尽是我自己的事情。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