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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老鬼:大草原上的“孤狼”岁月

时间:2015-09-23 05:55来源:北京知青网作者:angelozh点击:1852次
老鬼原名马波或者马青波,老鬼是他的笔名。1947年8月22日出生在晋察冀边区的阜平县。父亲是革命干部,母亲是著名作家、长篇小说《青春之歌》的作者杨沫。1968年到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西乌旗当军垦战士。

 


知青时代的老鬼

 
       我用笔把我的生活、经历写下来,因为我就是一个知青,我没有更深刻的道理。
 

                        ――老鬼

 

       短短的发根紧贴着头皮,饱满的额头已经被岁月丝丝勾勒,一身宽松的短袖短裤。

 


现在的老鬼


      谈吐诙谐自然,语调清朗,在偶尔沉静的一瞬,透过宽框镜片后的眼神中可以读出淡定与沧桑;谈兴正浓之时,右手打着幅度很大的手势,双腿会自然盘起在沙发上,这――就是传说中的老鬼。


写血书进内蒙•写血书申请枪

 

      1968年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成为社会热潮。北京火车站每天人山人海,场面非常壮观。喇叭里重复播放着革命歌曲,更加激发了人们的“革命”热情。

 


进蒙路线


      当年11月底,18岁的老鬼在经历了搞枪、去越南、去西藏的挫折以后,并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为了表达他坚定的革命立场,他同七、八位同学从北京出发,沿着一望无际的公路向北徒步行进,前往锡林浩特去插队。内蒙冬天零下30度,非常寒冷,几个人都戴着50年代的蓝棉帽,帽耳朵上挂着一层白白的霜。那里四周是一些破旧的土坯房,光秃秃的山坡,四野茫茫,只有凛冽的寒风和飘落的雪花。饱受风霜的折磨的他们终于在半路上拦到一辆汽车,搭着这辆汽车来到了锡林浩特。



      但是当时锡林浩特已经安置了4000多位知青,没有多余的名额,为了合法到牧区插队,来到锡盟的第二天晚上,在盟中学杂乱的男生宿舍,几位知青毅然以写血书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对“革命”的无限忠诚以及和贫下中农想结合的急切愿望。每个人轮流拿起电工刀,给自己的左手指划一下,血汩汩流出,然后用手指蘸着鲜红的血在洁白的纸上写出他们保卫和建设边疆的迫切心愿。


      在被血书感动了的盟军分区赵司令的安排下,老鬼他们被安排在了西乌旗东北方向200里的高力罕牧场。


      1969年10月,中苏关系紧张,苏联在外蒙陈兵百万,内蒙古兵团战备工作紧张进行。

 


 


      老鬼当时来内蒙的初衷就是为了保卫祖国,因为内蒙是苏联进入我国的必经之地,是首要战场。老鬼想当时他如果能够参加这样一场大战,就会实现他十年的当兵梦想,让自己平庸的生活中增添传奇经历,也不辜负自己短暂的生命!


      但是由于老鬼的父母当时都被打成“黑帮”,政治上“不可靠”,所以他得到枪的可能性非常小。


      为了得到渴望已久的这支枪,老鬼又一次写起了血书。有一天,他钻进了一个刚盖好、但是没有人居住的空房里,站在满是碎土坯的屋子中间,用杀羊的电工刀,给自己的左手指头又划了一刀,把血洒在事先写好的申请书上。


      鲜红的血大滴大滴落在纸上绽放如七月的玫瑰。


      但是,老鬼的血书并没有得到正式授枪,只被批准成为机枪第二副射手(专门为机枪手传递子弹的)。


      即便如此,当时的老鬼还是非常开心,在写给母亲的一封信中,骄傲地通报了这个消息。


      谈到这里的时候,老鬼的脸上仍然洋溢着笑容,只是现在的笑容和当年的笑容意义早迥然不同。

 


 


      老鬼简介:老鬼原名马波或者马青波,老鬼是他的笔名。祖籍河北省深泽县,1947年8月22日出生在晋察冀边区的阜平县。父亲是革命干部,母亲是著名作家、长篇小说《青春之歌》的作者杨沫。出生后在故乡由祖父、祖母抚养,1951年4岁时来到北京父母身边。1954年入华北小学,后转入育才小学。1960年考入北京师范大学一附中初中,1963年考入北京47中高中,1966年毕业。1968年到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西乌旗当军垦战士。在兵团受迫害,1970年被打成“现行反革命”,到荒山野岭中接受劳动改造,受尽折磨。1975年在周恩来关怀下才得以平反。平反后到山西大同矿山机械厂当工人。1977年考入北京大学中文系新闻专业,1981年毕业,到文化艺术出版社工作。1985年到中国法制报社当记者,兼任《法制文学》编辑部编辑。1989年去美国布朗大学。长篇小说《血色黄昏》、《血与铁》是他根据自己8年草原生活的亲身经历创作的,写成后几经周折耽搁多年才得以出版。


那只相依为命的狗•孤狼岁月


      为了不给当地牧民添麻烦,老鬼一直坚持住在知青蒙古包里,直到兵团成立。于是一匹小青马、一条狗便成为老鬼的伴侣。


      那是一条忠诚的、善解人意的狗,它曾经给老鬼的孤单生活带来了许多欢乐。


    它经常吃饱了就和老鬼玩儿,一会儿扑咬脚指头,一会儿叼着帽子乱跑,也经常卧倒在主人脚边,用湿润的小舌头舔老鬼的脚趾头。


      有几次去别的蒙古包串门,一群狗冲过来围攻老鬼,它马上会以以一当十的气概冲上去与对方厮杀,即使被咬得嗷嗷哀叫,也不逃跑。


      突然有一天,一个牧民说老鬼的狗咬死了羊羔,按照草原的惯例,这样的狗非打死不可,老鬼苦苦哀求,希望能用钱买下这条狗的命,但是牧民没有理会。

 


 


      直到一个清晨,老鬼正在蒙古包里做早饭,三个骑马的牧民拿着套马杆来追赶这只狗,狗仓惶逃去,等老鬼跳上马追去,茫茫草原,早已看不到他们的踪影。


      几天以后,在十几里之外的一个马厩旁边的沟里,发现了狗的尸体。草原上呼啸的寒风刮过,与老鬼相依为命的狗,就这样永远离开了老鬼。


      讲到这里的时候,老鬼停顿了好一会儿,年近花甲的他仍然掩饰不住满脸的凄然。

 


石头山顶的南坡
 


      打石头是连里公认的最苦的活儿,又脏又累又毁衣服。在那个冬天,老鬼被“发配”到远离连部的石头山上打石头,一个人住在山洞里好像狼一样过着孤独的生活。


      打了石头,又几吨几吨地一个人弯着腰从深坑里向地上背。他不洗脸、不洗手、不洗换衣服,整年整月一个人住在山洞里,成天吃着粘着牛粪的食物,在一个年三十的晚上被大雪封住,差点饿死。 巨大的精神空虚与巨大的自然空虚构成的双倍空虚,把他愁苦得几乎坐卧不安,心理要崩溃。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乎三年,直到1973年老鬼才被调离开石头山。这个时期的老鬼连说过长句子都很困难,舌头僵硬着,讲一两句就特累,嘴里还会涌出一大堆唾沫。记忆力极差,说半句就可以忘半句。脸像被拳头打过,表情单一,硬梆梆肌肉所组成的笑,让女生都不敢正视。 那段时间的老鬼,活得冷酷而丑恶。


 


血色黄昏
 


      “茕茕一人,天天与石块、枯草、老鼠做伴。”


      “孤独把人的兽性全孤独出来。”


      “真正的孤独是野蛮的,冷酷而丑恶。”


                                       ――《血色黄昏》


      这样的一些写实记录完全可以概括老鬼当时的心境。

 


 


      老鬼其实有两个绰号,一个就是现在著名的笔名“老鬼”,另一个是“孤狼”,这两个绰号反映老鬼当时的生活状态是很生动的,也很到位。


      “老鬼”这个绰号主要是由于他当时是“牛鬼蛇神”,一次次申述也翻不了案,战友便送他这一绰号,但老鬼本人认为这个绰号是善意的。


      “孤狼”是由于老鬼生性孤僻,特立独行,而本人又比较厉害,于是呼和浩特战友又送他这一绰号。

 


摔跤摔倒了蒙古人•摔成了“现行反革命”
 


 
      老鬼喜欢摔跤,学生时代,他为了准备未来可能发生的战争,每天刻苦练习,技术不亚于现在的“特警”(老鬼语)。


      在兵团的时候,老鬼也经常摔跤。摔跤摔倒了同学战友,摔倒了复员军人,连擅长摔跤的蒙古人也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他也摔出了“恶名”。更有一次他把一个老兵给摔惨了,而这个老兵后来恰恰成为他在车队的顶头上司。


      这个人视知青为劳改分子,吹毛求疵,变着法子刁难知青,向知青索要衣物,整天整天泡在女生宿舍。

 


当年的内蒙兵团战士
 


      半为北京知青出头,半为个人恩怨的老鬼,在一次蓄谋的与他冲突中。活活咬下了对方拇指上的一块肉,还用一根小腿粗的棍子把这个可以背着400斤高粱秸走二里地的汉子打得缩在被子里呜呜求饶,当众嚎啕大哭。


      然而,这个人是指导员的红人,命运的车轮注定要碾压过来。70年3月,轰轰烈烈的开门整党运动开始后不久,老鬼就被逮捕了。他日日夜夜带着手铐,两个肩膀被生生反铐在一起。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铐上的毛刺极多,铁环又小,每个刺都扎着肉,痛得他根本无法入睡。吃饭的时候就得像牲口一样,把头伸进盆里,用舌头舔着吸着嘬着。搜查出来的尖刀、日记中抑或下流的反省,同情走资派子女的“桃色信件”,这些东西只要稍微吹毛求疵一下就足够让老鬼毫不委屈地在里面待着。


      只是指导员并不满足,他费尽心思把老鬼的错误向政治上靠,他的威逼利诱使得老鬼被每个他寻求帮助的人出卖,他托释放了的狱友寄出的信成了他新的罪证,他曾经最好的朋友将老鬼曾经偷听敌台、“污蔑”邱会作诬陷江青的话等等都交待了出去,揭发材料竟足足有六大本。 朋友的揭发如同刀尖一样一下顶住了老鬼的咽喉。在一次50个小时的车轮审讯之后,老鬼承认了所有的发动言论,他被打成了现行反革命分子。

 


兵团排练的样板戏
 


      当时是1970年7月,他来内蒙不过一年四个月。而这顶帽子老鬼一直戴了五年,占据了他在草原的绝大部分时光。


        之后的老鬼不得不收起他那桀骜的羽毛,开始变得老实起来,不管男女,谁都可以随便指挥他,甚至,一个15岁小孩的话他都得像圣旨一样执行。老鬼发疯一样地工作,9月的天气里,他总是浸在泥水里,皮肤像得了癣一片片地掉皮,手脚裂开了深深的几道口子,还在用脚踩着泥巴。


      后来,适逢草原上又一次那幕达大会,老鬼被团里选去参加摔跤比赛,这一次,老鬼推辞了,理由是要安心接受改造。


      “我不能自己去角斗,让他们来享受” ,谈到这段历史的时候老鬼嘿嘿笑了。

 


你们是死去的我们•我们是活着的你们

 


      老鬼的记忆中始终抹不去的是1972年秋的那场大火。那天晚上,老鬼站在100多里以外的石头山,看见映在天际的红光。
 

烈士们牺牲的地点

 


      知青们的救火出发地点是一个山头,到着火高地需要经过一块开阔的洼地。这地方草势茂盛,半人多高,对面高地的浓烟铺天盖地而来。


      在连长的指挥之下,知青们像飞蛾投火般扑向洼地,向着火高地爬去。火在西北方向、风是西北风、而知青们恰恰是朝着西北方向冲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团巨大的浓烟抢先笼罩了高地,并凶猛地向山脚和洼地的知青们压过来,他们一下子被糊在里面,黑黑的不辨方向,浓浓的让人窒息,几分钟就昏倒。

 


 


      紧接着,洼地里的草也开始大肆燃烧,火苗凌空有三四米高,在凶猛的烈火中,人的惨叫声都隐隐约约……


      当余烟散尽以后,几十位生龙活虎的知青被烧成焦黑的尸体。


      这69为牺牲的烈士们来自北京、呼和浩特、赤峰、集宁、锡林浩特。
 

 

 

69位牺牲的烈士
 
 


      老鬼现在仍然认为这是一场责任事故。领导没有考虑后果,怕犯错误,轻率下令导致惨剧。从方方面面来看,领导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但是69位知青都是合格的战士,崇高的烈士。他们服从命令听指挥,为集体利益舍生忘死,他们的精神永远都不过时。


      但他们也不是高大全的英雄,他们和我们一样,也有这样那样的缺点毛病,都是普普通通的人。


      对于69位烈士心灵栖息的宝日格斯台陵园,老鬼认为那是一块非常崇高、神圣的地方,那是烈士们的安息之地,一砖一草都不能够随意碰。
 


宝日格斯台烈士陵园


      可是山高皇帝远,兵团解散后,国营农场场长竟然把骑马摔死的儿子埋进了陵园,而且位列最前。几年来,陵园中非烈士的坟墓竟然达到四座。自治区民政厅发文要求当地政府将这四座坟墓迁移,但是多年没有进展。


      2006年夏天老鬼一气之下把四座墓碑全部砸掉。此事引发墓主家属告状,有些人也说老鬼是大逆不道,吵得沸沸扬扬。


    最终地方政府还是支持了知青们的正当要求,2007年清明节以前,四座坟墓被勒令全部从陵园迁了出去。
 

 


永远的怀念
 


      2007年5月,老鬼和其他战友在北京郊区的一个山脚下买到了一个巨石,千里迢迢运到内蒙,郑重地刻上“永远的怀念”5个大字,安放在了宝日格斯台陵园。


情系内蒙•无悔青春


       兵团知青的生活很苦。


      夏季,五点钟就得起床劳动,七八点才能吃早饭。脱坯、伐木、打石头,都是高强度的体力劳动。


       知青们有献身精神。


      金训华为了抢救一块木头英勇牺牲;张勇为了救羊献出了自己的宝贵生命。这些现代青年看了有些可笑的事例恰恰是当时的知青集体主义精神的高度体现。


      老鬼认为,如果说知青这段历史留给后人什么,那就是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这种精神是任何时代所必需的。


      虽然遭受了很不公正的待遇,但老鬼谈到那段岁月时强调得更多的是性格决定命运,自己 “无悔青春”!

 


 


      谈到对内蒙的感情,老鬼说:“因为我在内蒙受了很多苦,所以我对那块土地就是忘不了。”


      1976-1978年,内蒙的知青基本回城。


      十年之后的1988年,老鬼作为全团的第一位知青回到了内蒙。


      内蒙受灾,老鬼积极捐款。内蒙有事,老鬼倾力帮忙。


      每隔一段时间,老鬼就会回去看望69位长眠在那里的兄弟姐妹。

 


 


      老鬼说虽然当年自己在那里混得最差,被整得最狠,但这个地方却是他印象最深也最有感情的地方。


      别人说老鬼这是一种斯德格尔摩综合症。伤害越多,记忆越深。


      老鬼感叹,自己也确实说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2009年10月27日 央视国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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