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九年九月六号,我随着上山下乡的潮流,踏上了北去的列车,开始了我的兵团生活。那一年我还不满十六岁,我的双脚第一次踏上这片陌生的土地,八年零九个月的人生一段经历就从脚下延伸,开始了我和黑土地的亲密接触,谱写了我和黑土地的一段情缘。 到了连队,由于‘根红苗正’,被分配到了新组建的武装排,当了一名武装排战士。拿着发给我的锃黑瓦亮的步枪,心里那个高兴啊,美的屁颠屁颠的。我们武装排不是在农忙季节,基本就已操练为主,天天练摸、爬、滚、打,匍匐前进,连瞄准,练卧倒,特别带劲儿,一到宿舍就是没完没了的擦枪,暗自较劲儿,比谁的枪亮。遇到特殊的活,连队也会派武装排的人去承担,比如;到连队的蚕场喂蚕,罂粟地里去割浆,我都参加过。这都是有兴趣的好活,我很幸运。我最怵的就是夜里站岗,每个人站两个小时一换岗,轮到你是几点站几点,要是赶在前半夜,时间还过得快一点,因为还有的人没睡觉,少遭点罪。我记得有一次,我赶上了后半夜两点,别人把我从暖被窝叫醒,我迷迷糊糊下地穿衣,以至于背上了枪,眼睛还没睁开,困得那是递了当啷的。推门走到外边冷风一吹,脊檩一下眼睛也睁开了,也不困了。吓得我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抬眼望去,四周一片漆黑黑,伸手不见五指。我的胆子又小,头都不敢来回的转动,两只眼睛就像墙上的挂钟摇摆,来回的摆动。也没有胆量退到后边的门洞里,唯恐连长查岗,那时的人们是傻还是老实,至今整不明白。 那个年代,中苏边境很紧张,我们不光站岗还有演习呢。一天深夜,大家都已经酣睡,到了后半夜,宿舍外边火光冲天,伴随着一阵阵巨响,震得房子直往下掉土,隐约还能听见有人来回的跑动,不一会儿就听见有人大喊;快起来呀!敌人打到边界了!这一喊,屋里的人蹭的全坐起来了,黑暗中我就听到一个声音轻声说,别开灯,武装排紧急集合,执行任务。屋里没有人说话,只听见‘唰,唰穿衣服的声音。我感觉我喘气都是急促的,穿衣服的手、脚都是抖的。空气弥漫着可怕,黑暗中只听一个上海青年小声的骂了一句;娘了个X的,我说今天我的毛衣袖子怎么这么长,头也出不去,我把毛裤当毛衣穿了。大家一阵带颤音的,带哭腔的嬉笑。 北大荒夜里是嘎嘎的寒冷,又没有路灯,只看见黑压压的一片人在宿舍前,寻找着各自的队伍,连长,指导员,清点完人名,指导员小声说;人都到齐了么?各排排长也压低嗓子回答;到齐了!气氛很是紧张,好像空气都凝固了。然后连长就简单的说了说中苏边境情况,又开始布置沿途需要知道的口令,还有接头暗号。我站在队伍里很是兴奋,能参加一次战斗,很光荣,暗自决心不掉队,打了胜仗赶快把好消息告诉家里,同时又是上牙打下牙,不知是天气寒冷,还是紧张过度所致。 队伍在伸手不见五指,四周漆黑一片的深夜出发了,几百人的队伍在深一脚,浅一脚的深山老林里,没有说话声,只能听见有节奏的脚步声、喘气声和夹杂着咳嗽声,因为是急行军,谁也不顾及脚下的冰水和和泥坑,只要不掉队就是最好的,耳边还不时的传来‘跟上’‘小心点’‘别掉队’等提示声,越加感觉到仗真的就要打起来了。前边的人还时不时的问一句接头暗号,还时不时的从前边传下口令来,还有的人从前边小跑到后边,感觉就是在执行前方命令。不一会儿,山坡上有手电筒在晃动,有人传令;小跑前进!大家有条不紊的跑起来。到了山坡顶上,已经有好几百号的其他连队的人席地而坐。连长告诉我们他们这是待命。小千号人几乎没有说话的,我们后到的人没允许我们坐下。有一刻钟吧,出来一个团级干部高度评价了我们的组织纪律性,然后大声宣布‘演习结束’!啊!所有的人大梦初醒,按现在来说,是让人‘忽悠’了一把。这就是我记忆当中黑土地的军事演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