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沟里的农民一年到头没有闲着的时候,忙完地里的农活,一到冬天又要去乱(砍)柴,以备来年烧火做饭之用。 我们刚刚到生产队,烧火做饭,就成为重中之重的事情了。生产队离沟口有10多里路,沟口离城里炭市又足有20里路,路远不说,一月仅有的几元生活费,再去买炭,显然也是杯水车薪。生产队为我们知青准备的柴禾,眼看就烧完了,时值隆冬季节,第一件要学会做的,就是砍柴。 在队长的安排下,一个社员带领一名知青上山砍柴,一是为了熟悉环境,二是为了我们的安全,三就不用说了,那就是教我们怎样砍柴了。另外队里还规定,这个社员所砍的柴归知青所有。 带我去的是小队会计,他领我翻过两架山,来到沟底,抬眼望去,阳洼、背洼全是树木和灌木,说是砍柴,其实树枝是不能砍的,只能是刨一些荆条、柠条、狼牙刺等灌木,捡一些干枯的树枝等。社员教给我怎样使撅头,手才能不会磨出血泡。在他带领下,我们很快就砍完了,一大堆柴就呈现在我的面前。社员帮助打好背子(捆好柴),教我背柴的动作:背靠柴禾坐哈(下),绳子套在双肩,手拽绳子,使劲往前跪,起身(站起来)。按照要领,我站起来了,成功了,当时兴奋极了。 回去的路上,社员走在我的前边,我看到小队会计背上的柴禾在山间小路上晃动,我学着社员背柴的姿势,90度大弯腰,沉甸甸的柴禾压在背上,一步不落的跟在后边,虽是冬季,热气腾腾汗水还是沿着面颊滴到脚下,脸上痒痒的,我侧过头,将汗水擦到棉衣上。 回到住处,后生、老汉、婆姨、女子都跑出来看希罕,因为当地婆姨、女子是不乱(砍)柴的。我背回的柴禾和小队会计背回的柴禾,相差无几的并排堆放在窑洞前,队长指着我说:北京来得女子还真行。 第二天,小队会计去城里办事,队长让我在家休息一天。我看着眼前的撅头、绳子,决定自己独立地砍柴去。 我沿着昨天走过的路,又来到沟底。沟里寂静极了,只能听到风声、鸟鸣声和我的喘气声。我挥动着撅头刨起柴来,一边刨一边把柴禾集中到一块,突然,撅头从木把上掉了下来,原来是楔撅头的木楔子掉了,真是“黄鼠狼单咬病鸭子”,就这样收工了?不行!我用满是泥土的双手擦去脸上的汗水,低头四处寻找撅头上的木楔子。功夫不负有心人,楔子是找到了,又该怎么安呀?照葫芦画瓢吧,满沟底找石头钉楔子,经过努力,撅头总算能凑活用了。柴禾就这样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一点点的堆积起来。 我整理好柴禾背子,背在身上,从沟底艰难地走向山坡小路。山沟里的天气变化真快,刚刚还能看到太阳,转眼之间太阳就要下山,夜幕即将来临。我弓着腰,背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踏着夕阳,走在崎岖的小路上。 趁着擦汗的时候,我发现不远处,有几位社员东张西望,领头的就是那个小队会计,手里还拎着个饭罐子。看见我后,急忙跑了过来,说:队里乱套了,发现我从早上出去砍柴,整整一天没有回来,队长怕我掉进山窖,又怕迷路,而且丛林中时有狼出现,不知道我到哪里去了,还是他从城里回来后,告诉队长我可能在哪里。于是队长让小队会计领着2名社员,带上饭(怕我饿)去找我。
我一听说有饭,我扑腾一下坐在地上,几口就把小米汤喝完。社员背起我砍的柴禾,我拎着饭罐跟在后面。看着前面替我背柴禾的背影,看看手中的饭罐,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这个陌生的小山村有一群关心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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