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后知青文学的佳作 华东师大中文系教授马以鑫: ●知青题材为什么受到观众如此厚爱?当年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覆盖了整个中国的城乡。每个城镇家庭几乎都能摊上一个至几个下乡知青。从那时起,知青的命运就和人民的命运紧密联在了一起。在这一人生逆旅中,产生了亢奋与痛苦、迷惘与彷徨、孤独与欢乐,演绎出无以计数的故事。如今几十年过去了,喧嚣归于沉寂,记忆渐渐变得朦胧与淡忘了。然而对那些家庭与那一部分人的那些记忆永远是说不完也写不尽的故事,永远是与人类命运息息相通的社会热点。 ●这部作品一扫过去伤痕文学的矫饰、自艾自怜等弊病,它不张扬不呻吟,它以五个被遗弃的知青孩子进城找爸爸妈妈为出发点和切入点,显得别开生面,也把知青题材的创作引向一个新的层面。《孽债》在手法上是从一个侧面来写的,既机巧,又新颖,还比许多正面写回城知青的作品要深入得多。 当年的知青,不论他们现在的社会地位如何,他们无一例外地人到中年,他们上要承担老的,下要抚养小的,而且被时代耽误了整整10年。一句话,他们比别人更艰难!《孽债》匠心独具地让你去咀嚼这份苦与难。 ●我想不到《孽债》竟如此动人!作为一个老知青,《孽债》里所反映的生活是再熟悉不过的。经历了返城大潮的知青,他们回城后的生活状况怎样?这已有不少作品来反映了,不外是富起来的贵起来的,沉沦的挣扎的,成就赫然的和平平淡淡的,偶尔也有“超凡脱俗”的,可是没有一部作品像《孽债》那样,从一个独特而又最为真实的最为具象的视角,淋漓尽致地反映了现今知青们的真实状况,而且它把20多年前的知青生涯和当下的现实,浑然天成地扭结在一起,并且提示出当下的状况是怎样地由过去发展而来的!我觉得这一点是特别有意义的,别的作家都没做到,可是叶辛的《孽债》做到了!这无疑是创作深化的一个标志。 ●把感情扭曲了给人看,是叶辛在把握遗弃与重逢这个大命运时最成功的操作,也是《孽债》打动人的主要原因。“孽债”本来只属于沈若尘、梁曼诚、吴观潮他们,而不属于孩子。五个寻亲的外来孩子千里迢迢走进一个个陌生而又有着血缘关系的上海家庭,他们并不是来寻讨或索取,只是为了亲情,为了想念,为了那一丝触摸不着的血脉的相连。这本是纯洁而又真诚的情感,然而,他们却像做错了什么,整日惴惴不安,懂事地注视着“亲人们”的反应和脸色。当情与理、情与爱、情与恨、情与嫉一系列令人怦然心动的场面不合时宜地展露在他们本应单纯的生活空间时,他们只能抱着爱心而来,受着伤害而去,这怎能不叫人心酸难禁?这样的情感扭曲叫人怎能无动于衷?孩子们代大人们,代他们尚不知晓的那个年代承担“孽债”,这对一切有良知人的心灵世界的撞击无疑是巨大的。 ●一代知识青年在《孽债》中面对的是新的难题,他们如何处理事业与家庭的矛盾?90年代的受众对这些问题更感兴趣,于是这类文艺作品就蔚为一种文艺热潮。 七八十年代的“知青文学”是一种向后看的文学,无论是描述狂热的还是展示伤痕的,都是带着一种“怀旧”或者说是“伤旧”的情结去做过去时的描写。还是那一代知识青年,但他们的背景已经从“广阔天地”变成了现代都市,他们为自己营造“后知青时代”家庭氛围和社会群体。知青们的人生轨迹在延伸,“后知青文艺”好戏正在后头。 ●叶辛是怀着非常沉痛、激动的心情写《孽债》的。这部作品浸透了作家对插队落户十年农村生活的缠绵回忆和无尽的依恋,也充满着对那个是非颠倒人妖混淆年代的强烈控诉,更洋溢着改革开放后新社会处处可见的浓浓的人间真情。这如此深厚的感情,既是作家真情的流露,又是对知青运动作理性分析后感情的升华,因此,读来让人感到一种强烈的艺术感染力和心灵的震动。 著名作家蒋子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