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6月18日,我响应党中央、毛主席的伟大号召,从杭州奔赴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屯垦戍边、战天斗地去了。 北国黑龙江的冬天特别漫长,从头一年“中秋”开始,一直冷到来年的“五一”节都脱不了棉袄。冬天的光阴,足足有半年多啊! 从小在南方长大的我,实在享受不了那种天寒地冻、千里冰封的北国风光。 不会和煤烧炉子,宿舍的火墙烧不热,土炕也冰冰凉。冷屋凉炕,睡一宿觉,第二天起来,眉毛凝结着一层白霜。头天晚上打来准备早上洗脸的水也都结了冰,毛巾冻得像条晒干了的硬邦邦的鱼干,只好顶着凛冽的寒风跑到伙房弄点锅底水来兑着,才能解决洗脸刷牙之事。 几年之后,我得了风湿性关节炎及闭塞性脉管炎。 《北横林子印迹》
历经二年的诊治申报,反复检查确认、奔波等待,终于有了结果,那份高兴劲儿,无与伦比,无可复加。 由于是冬天,身体又不好,我赶紧写信给还在兵团的男朋友宝昆,将好消息告诉他并请他代为办理各项有关手续,一切办妥后,我美滋滋地静候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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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头棒喝,我急得寝食不安,转眼三个月过去了。 没法子,1977年春节过后,2月27日我硬着头皮去市知青办查询。知青办的同志说,1976年11月29日1729号挂号信寄出的函件中,共有三个人的户口准迁证,有我、王斌和戴金根。 我的准迁证号是(76)463号,三师二十团;王斌:三师三十团; 戴金根:三师五十八团。 王斌和戴金根二人早已回杭。知青办同志又讲:另外二人已回杭,说明函件没有丢失,也说明师部已经处理转发下去了。
当得知查无此信后,我的眼泪顿时像开闸放水一样奔涌而出。天旋地转,呐喊着,苍天啊,怎么会这样?我为什么会这么不幸!我以后怎么办啊? 我轰然被击倒,卧床不起,不思茶饭,整日以泪洗面,无奈而又无助。 父亲见我如此这般,动用关系,托人请知青办再补发一个准迁证。而知青办回复说:“市公安局答复,户口准迁证不能补发。” 天真的塌了,我彻底崩溃,被送进医院挂点滴。 父亲再三奔波求助,市知青办答应发一个催问函。函发过去,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1977年4月23日市知青办告知,知青办先后发过n次催问函,兵团方面均不回复,建议我抱病回黑龙江查找。
我因治病,用钱太多,家中欠债。父亲每月10日发工资,一近月底家中捉襟见肘。左邻右舍的大爷、大娘、大叔、大婶们纷纷凑钱让我回黑龙江。 父亲说:“玉贤啊,自己回去找命根子吧,愿老天保佑你。”于是我于1977年4月28日启程,经过四天三夜舟车劳顿,终于在5月2日赶到兵团三师师部。
我报完家门,就瘫软下去。一长者一把扶住我说:“快坐下,喝口水。” 我泪如雨下,有气无力地说:“我来查找我的户口准迁证。” 整个办公室的人骚动起来,七嘴八舌地说:“你的函我们反复查过,没有啊。”“真的没收到过你的准迁证。”“杭州发来好几封催问函,我们都无法回。” 一位领导模样的人说,我们收到的函都有记录,你不信自己查吧。说着抱来两摞子信函收发登记本,摆在了我的面前。我强忍着饥渴,舔着干裂的嘴唇,随手从眼前两摞子登记本中抽出一本,眯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翻查着。大概五分钟后,我哆嗦着大声疾呼:“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少了两只脚,少两只脚啊!”我一边喊,一边用手指敲打着登记本。 工作人员齐刷刷地围聚过来,不解地看着我说:“姑娘,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我还是语无伦次地喊着:“快看,我在这里,在这里!少两只脚啊。你们少画了两只脚!” 大家愕然,觉得我可能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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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抢过本子看了一下,下令摇电话。电话摇柄咔咔地响着,很快接通了。 “喂,你们团收到一个叫王玉贤的杭州知青的病退函了么?” “有哇。我们这里没有叫王玉贤的人。” “混蛋!没有这个人为什么不退回来!压了这么长时间!叫通信员马上送过来!” “现在刮着大烟泡,怎么送啊。明天行不?” “不行!今天必须送来!送不到,我撤了你!” 打完电话。领导长出一口气。“好了,查到了。你先到师部招待所住下,吃口饭吧。” “不!我就坐在这里等!”我执拗地说。 大概深夜11点左右,通讯员顶风冒雪地送来了。展开一看,就是我朝思暮想的户口准迁证啊!我顿时热泪盈眶,浑身那个轻松舒坦,像电流一样通透全身。 感谢上苍,保佑了我! 网络照片
由于工作人员的粗心大意,才犯下如此低级错误,使我备受煎熬和折磨。可见认真是避免发生工作差错的天敌,真是颠簸不破的真理啊!
节选于原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三师二十团六营一连回忆录《北横林子印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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