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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邦宁:返回北京的艰难路程(下)

时间:2012-01-04 09:51来源:北京知青网作者:angelozh点击:1168次
1979年后,北京很多的工程兵在京退役。老家正好有个八秆子打不到的亲戚也转业当了工人,没事就往我家跑,叫我妹妹给他介绍对象。闲谈中透露消息他们单位有进京指标。我妹妹顺杆就爬,这里给他介绍对象,那里他给穿针引线搭桥,让我们认识他们领导,看看能不

       1979年后,北京很多的工程兵在京退役。老家正好有个八秆子打不到的亲戚也转业当了工人,没事就往我家跑,叫我妹妹给他介绍对象。闲谈中透露消息他们单位有进京指标。我妹妹顺杆就爬,这里给他介绍对象,那里他给穿针引线搭桥,让我们认识他们领导,看看能不能要到指标(当然是要看人家开出的条件)。

见到他们人事科长,是个四川人,挺机敏。听我们说完意思,开口就告诉我们:指标有,但他们有自己的困难。也需要我们解决。我表示:我们想听听,是什么困难?我们能解决就一定解决,不能的话我们就不再打扰您。他讲他们单位很多退役后又回地方的,也有从地方把老婆接北京的,但人来了没有工作,就是要用进京指标换工作。安排两个工作,给一个进京指标作交换。
按后来的情况,这些问题真的不难。可在当时确实是个很难解决的问题,我自己还没进京呢,到那里去给安排工作啊(调档)。回来后和家人商量,所有的亲戚都动用了,因为我认为这可行,是个捷径。最后亲戚给找了个学校当大师傅(学校做饭)。其间我是每次回来都要给科长送烟(硬合三五)一条,送酒咱们山西的汾酒两瓶。
调档时亲戚就说,只能办理这一个。我找到人事科长讲:我尽最大努力只能完成这一个,工作性质也和他讲了。要知道他们来的家属大多没文化,给解决的这个还是他老乡同年一起当兵,也是转业干部,成天也在那里烦他。他“买好”时也把进程和工作都对人家讲了,最后他自己没了回旋余地,把自己逼进死角。最终:答应一个就一个吧,让你占个便宜。我是千恩万谢地向他表示感谢,那谦恭样有点像小品“卖车”里的范伟。
亲戚告诉我,调档案没关系,要是给我办不成还可以把她退回去。这事办的真绝了,哈哈。
这事不光和我讲了,还和调进来的那个女人也讲了。她比我还上心,每天上完班就回家问她男人,我的事情办的如何?弦是越上越紧。因为工作清闲,环境又好,据她讲,她在家属里工作算相当好,太满意了,不想因为我没办成而坏了自己的好事。
指标有了,我要解决的第一个事情是去街道办事处劳动科,找出我自己的下乡档案。可一到那里就告诉我:要先到学校,找到下乡档案。妈呀!我都离开学校20年了,还能有吗?好在学校不远,也就三、两站路。去吧!到学校进门时,看门人还是原来的校工“常福儿”。我先入为主,先叫:常福儿老师!您还在啊!然后介绍我自己是谁!要干什么!尊重是人人需要的,所谓有理不打上门客。“常福儿”听见“老师”这叫声,尤其是出自一个近四十岁男人之口,先就有了笑容。笑着和我寒暄,并告诉我,管这事的老师叫什么?在哪一层,第几个门。还热情地告诉我:要先敲门,等人家让进了再进去。
老师不在,但门开着想是不会走远。等吧!看着自己20 年前所熟悉、现在看着陌生的环境。看着光滑的墙壁想着当年贴满大字报的样子,心底升起无限感慨。年轻的女老师回来了,我马上凑过去问是不是XX老师,得到满意的答复后,我很虔诚地表示要麻烦她,耽误她的时间帮我找一下下乡档案。也许是谦卑起了作用或还是遇到她的好心情,总之是她马上就帮助我办理了。她一面找登记册,一面回头问我是那届,那班,叫什么?我“67届、24班叫XXX”,我回答着,眼睛盯着她翻动的手。一个大大的,厚重本子拿到手,翻动着一眼看见24班我嘴里说着:就是这个班。真想上去帮她翻到自己的名字。自己的名字一下就跳入眼帘,伸手指了一下。老师念着我的名字说:就是这个名字?我讲:不会错,叫了三十多年了。爱开玩笑的天性这时再次显露出来,老师也笑了。拉开抽屉找到一个专用证明册,写上本人的姓名,然后在日期处和夹缝处盖好骑缝章。临走还嘱咐我拿好,学校只开一份丢了概不负责。想想我能丢吗?它现在比我的命还重要!不过还是要感谢她的热心。
街道办事处那里很快就办理好,也是找到底档,问姓名、班级、哪届毕业等等。出来就奔对门的派出所,进派出所接待室里面没火,冬天所有办理事情的人都要在这种环境下等待。窗子就是那种小小的,只有弯腰才能把自己的脸送到窗口,我想日本人的九十度躬也没咱们弯的深。
等前面的人都办完,我把自己的脸送上去。手里捏着比生命还重的那两张证明,递给坐在里面的女警官。“你从哪儿走的”?“从化校”。“几号楼”?“三号楼”。“现在没时间,底卡太多,等有时间给你查吧”,说着就把仅有一点热气能进来的小窗关上。我在外面不敢把那该死的门拉开,只能把嘴凑近门的边缘,让自己的话尽量能送进她的耳中。“帮帮忙吧!我在外地!好容易找到指标,您这儿的证明拿不到,我是什么也办不了,谢谢您了”。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可怜。好在我后面没有办事的人再等,有机会让我多说几句。屋里的门开了,进来一个年轻的男警察,我还在不停地恳求,声音里充满委屈,一再表示在外地不容易。“你在那里插队”?男警察问我。我忙着答应到“在山西夏县”。“你们夏县的和我们踢过球,你知道吗”?“我没去,但我知道知青和运城驻军师部踢过,您在那儿当过兵”?我可抓到一棵稻草,生怕由于自己的不慎让稻草从身边溜走,语气中尽量显露出兴奋和亲近。“你认识他们”?“守门员57中的路正前我认识”。我急着回答他的话。“李姐,他们挺不容易的,给他办了吧”。男警察帮我求情。“我在你们那里当过三年兵”。女警察看看男警察“你要帮你就帮,弄乱了你负责”,态度虽然生硬,女警察终于还是松口了。“别弄乱啊”!男警察嘱咐着,帮我递出一个抽屉。我满口答应着,忙掏出口袋里的“登喜路”香烟递上去。“烟不错”,警察抽出一只,我忙着递火。嘴上讲着“我和几个在夏县北京东城区的兵不错”。手里尽快地翻动着那一片片的户口底卡。“别忘记把你父母的也找出来”女警察提醒着我。先找到的是父亲的,我小心地抽出来放在一边,把抽出的地方用烟纸夹好。在这个抽屉里再没翻出我和母亲的。小心翼翼地把父亲的递上,然后告诉他们没找到我和母亲的。男警察叫我先放在外面边上,又递给我一个抽屉,还是满满的。我接到手刚要查,他又递给我一个。我很快把母亲和我的找到了。我那张底卡上还盖着注销两字的方型红章,就是咱们离开北京时盖上的。我细心地又都在找到的地方做好记号。把三张卡片递进去,女警察看了看,主要是核对住址,推给了男警察。“你给他办吧”;男警察找到证明册,和学校一样写好名字(因是专用的)及地址,日期盖章、骑缝盖章,最后登册记录。等男警察办理完了,我真是感激涕零,从内心感到自己遇到好人。烟不但不能拿走,临走又送他四合登喜路,他的帮助比烟重的多。
科长和我开始跑区劳动局。每次去,那些办公的小子和丫头们,总能挑出我的问题。不是这个没搞 ,就是那里还缺什么!就是不能一次告诉你还需要哪些是你必须要准备的。科长跑了几次有点烦恼,我赶紧请他去紫竹院内的一个餐厅,就在紫竹院湖北面,原来是个庙宇,规格很高,那时就有单间(现在又不知道干什么用了,去年下雪还特意去了一次,照了几张照片作留念)。以哥哥的名义请,钱是我来付,喜民作陪。酒还是我带的汾酒,可惜我和哥哥没有喝酒的基因。“吃的满意,喝的不尽兴”,这是科长的原话。
吃了人家的嘴软,更别说还有我送的五百元现钞呢,科长又来了精神。我也没闲着,去天津外贸和北京外贸,找所有认识的人搜集能搜集到的外贸挂历,进口的、出口的全有,大概那时有近百本,多的我快拿不动了(好在那时打车可以报销)。凡是去的地方(关键)不管能不能帮我,全送!混个脸熟。郭东临的话,“有人开始给送礼了,”没人给我送“礼”,但是有人开始和我点头,让我坐那里等了。
最后一切都没问题了,区劳动局的科长接待我们。一进科长办公室,我就把近20本的进口挂历放在桌上。人家看了看没表示,翻开我的资料仔细在里面查找问题,也算是对工作负责吧。看看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可以再次赶我们出门的原由了,这才笑了(我感觉)“带的这是什么啊”,说着用手打开挂历,“挺美的”,嘴里说着。要知道那都是精品,全是进口的,在1987年能拿到出口的就很不错了,何况是进口的!“科里够分了”?“这是给您的,他们的我都给了”,我忙着答应。这时她是真笑了,嘴里虚伪地谢了声。叫外面的一个女孩进来,命令着她给我开证明。我转身和女孩走出办公室。女孩很快开好,让我拿着到科长那里去盖章。和我来的那退伍兵(科长)正和这个科长聊的欢,见我进来看都没看就拿章盖了。
出了劳动局大门。我看快到中午,说:咱们吃饭去!找了家不大的小饭馆,尽量要点好菜,拿了一瓶白酒,两个人吃起来。四川人能喝,我只喝了不到一两就“完蛋”了,脸也红,脖子也红,甚至连脚脖子都红了,意识还算清醒。不时提醒他多喝点,多吃点什么的满张罗。等他再次灌我又喝一两后,我已经走不出饭馆门了。他把我搀出来,我在自行车旁就“折锅”了,快把五脏六腑吐出来。我仍能叫他先走,看来还不糊涂。他骑上自己的车和我打个招呼走了。至今我再未见过这个帮过我、也拿过我的科长。但是,我还是要感谢他!
饭馆离岳母家不远,还能推着车到老丈人家。进门我就又吐,把个老丈人气的一个劲地骂。我不听,听不见!也不管,爱骂不骂!我心里高兴啊!那叫美。
 
晚上喜民下班,先回老丈人家,是小姨子给她打的电话。她进门我还在睡,喜民随便吃点东西搀扶我离开丈人家。一路上我嘴里打着嘟噜,和她讲着所有的经过,开心地笑着、说着。
我们自己租的房,孩子在家等我们,听到我说办完调令,也兴奋起来。手舞足蹈地看那张牵动我们神经的纸,喜民不时强调着小心,别撕了的话。我早就上床呼噜开了。半夜醒来又吐,头痛、恶心伴随了我三天,真像大病一场一样。
刚能走动,我就“立马”去了海淀区公安局。在公安局没遇到任何麻烦,看到区劳动局的调令马上就开了准迁证。
那是离1988年的元旦还有两、三天的日子。
 
三个月后,喜民和孩子就按照一方在北京工作的原则顺利办理进京,从此离开养育我青春、教育我成熟的第二故乡—山西。
在这里还要说一句:感谢1985年那些首先奋起要求返京回城的知青(其中有闻喜知青“小侯”,名字忘记了),没有他们的坚持、努力就不会有我们的成功。
 
                                                                                                   2010211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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