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杂志社,是中国作家协会旗下的大型文学刊物,它和《人民文学》、《诗刊》、《民族文学》、《小说选刊》同属国家级文学刊物。作为一个搞文学的作者,一生能在这几个刊物上发表一篇,都是最大的愿望,在省里,比方宁夏、银川,能在中国作家发一篇,市里就给你记一等功!啊,你想想,当时,在越战时期,在战场上,丢胳臂、断腿,才记个三等功。所以,在这几个刊物上发东西也就成了我的理想。
有一年,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玛拉沁夫,(蒙古族)阎刚、艾克拜尔(维吾尔族、民族文学主编)还有《中国作家》主编龙世辉先生,(龙世辉是长篇小说《林海雪原》的编辑。)等来宁夏开笔会。张贤亮派我负责他们日常接待的工作。会议期间,龙世辉和艾克拜尔,见我出身歌舞团,气质不错,是个北京知青,还会写小说,就说,以后,有机会到北京来工作。我知道这这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没往心里去,但还是挺高兴的,毕竟是人家挺欣赏你嘛。可是,在我的心里还是种下了一颗种子:去《中国作家》当编辑。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那时,我已经停职留薪,下海到广东珠海出版社旗下的珠海杂志当编辑了。社长成平对我不错,分给我一间小房,工资也不低,当时,每月都开400多块钱的企业股票。我干了不到一年,已经存下3000多块了。(当时万元户就算有钱的了)
人啊,不信命不行。什么叫命?时也,命也。在某一时空,发生的某种事情,那就是你命里注定的。
那一天,下午两点多,我准备到电信局去报请一部电话,刚刚走到珠海文联大厦,习惯地一抬头,刚好我要看的那扇窗子探出一颗头来,那颗头叫道叫道,“都沛你来的刚好,你的长途!”我立马就上楼了,抄起电话,里面传来我二女儿咪咪的声音:“爸,妈住院了,让你回来。”我二话没说,放下电话,扔给主编一句话:“我回宁夏了!”就走了。我这一走,命运就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我本来可以调到珠海工作,也能分到一套房子,这一回宁夏,啥都没了。人家不能总等我,想进珠海出版社的挤破头。
我老婆得的是一种怪病,光发烧,找不出病因。我们先在银川最好的医院看,没用,又转院到北京住在同仁医院。我老婆的主治大夫告诉我,世界上,有百分之五的发烧病人是永远找不到原因的,医生治病也是治病救不了命。为了维持我在北京的基本生活费用,我写了一封信给中华文学基金会,寻求救助,给我一个打工挣钱的机会。信发出不久,就接到一个叫赵文革的小姐打来的电话,他让我到基金会面谈。赵文革是个20几岁的美女,她告诉我,她之所以帮我,主要是因为我是北京知青,在农村受了那么多苦,最后连病都看不起……我被留在新组建的经济类杂志《环球企业家》。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富于同情的美女的爸爸,竟是给毛主席、周恩来,当过警卫长的“大内高手”。我认识她时,她父亲正给万里当警卫长。这我才明白为什么基金会的人都挺尊敬她,就连基金会的头头都比较尊重她的意见。所以,我的事才办得那么顺利。
我一直在医院守着我老婆九个月,有很长时间都没上过班,编辑部的领导有意见,就和我谈话,让我注意点影响。可是我没有办法,只能每天跑医院。就在这时候,我接到北京人事局的电话,说让我赶紧回宁夏办理知青回北京手续,不办,恐怕日后就没机会了。办理回京手续,首先就要有接收单位,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我让编辑部接收我,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我也不好意思去找赵文革帮忙,咋办,我只好硬着头皮去基金会的主管部门,中国作家协会办公厅,请求他们接收我。
出乎我意料的是,也可以说我根本想象不到的是:办公厅的主管竟一口答应。并在我没有办调动的情况下,就给我办了正式工作证,主任说:“你的情况我们都了解,你和你老婆都离婚几年了,她病了,你还这么照顾她,不容易,哎,你们知青真不容易,好好照顾家里,照顾孩子吧,手续以后补办……”我的眼泪不禁夺眶而出……就这样我成了中国作家协会的正式工作人员。
我回到基金会,我的《环球企业家》杂志副主编正好找我,他正式通知我,我被炒了。我忙掏出工作证给他看,说我已经正式调进中国作家协会,基金会没有权利开除我。他惊异地审视着那证件,良久才说:“你正式调进来了?那,那,就另当别论了……可是,你是知道的基金会是自负盈亏的单位……你不上班,就没有工资……”
我经常坐在老婆的病床边发呆,没有了工资,吃啥?孩子要上学,拿什么交学费?老婆要看病,要缴费,没钱,没钱,也没有生钱之路,我经常盼望着我速死,至少和老婆一同死,死了,就解脱了,可是死了孩子怎么办?卖文为生!忽然我想到这样一个主意,正好我手头还有一个中篇小说在手里。卖给谁?我忽然想到《中国作家》那里有我敬佩的龙世辉先生,还有高洪波主编。(龙世辉已去世)
我见到高洪波,他第一句话就是“爱人好些了吗?”我知道这又是赵文革做的事,现在,全作协都知道我的英雄“事迹”。我说“我求你帮个忙,我揭不开锅了,基金会不给发工资了,我来卖稿子。”
高洪波拿着稿子翻了几翻,说,“你的调动关系办好了吗?”“办好了。”高洪波又说,“发一篇稿子能顶几天,不如这样吧,你愿不愿意到《中国作家》来?”“愿意!”“好,那你就调过来,不过这里暂时不缺编辑,你先干广告发行,以后再当编辑”“行!”“那你必须7天到位,因为7天后,我就在作协组联部上班了,我就管不了这里的事了。”
第四天,我就在《中国作家》上班了,(因为是本系统调动所以很快)我终于调入《中国作家》,在我山穷水尽的时候,我又有工资了,我生命的血管里,又涌动了活力!是《中国作家》救了我,我要用我全部的生命为《中国作家》而工作。
……
哎!苦尽甘来!一切都是贵人的相助,命运的安排。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贵人就是赵文革、高洪波(高洪波现在是中国作家协会第一副主席)。
2011-8-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