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知青网

当前位置: 首页> 知青岁月 > 回忆往昔

陕北插队砍柴记事

时间:2014-12-02 12:04来源:北京知青网作者:angelozh点击:2542次
知青户人多,仅靠平时捡拾柴火仍嫌不够,有时候需要出去砍柴。乡民们毕竟是当地人,熟悉情况,队里又考虑到知青的安全,每次都会派一名干练乡民带我们一起去。

 


 

 

      当地乡民皆以柴火烧火做饭,乃至冬季取暖亦以此为生活必需品。平日里耕作之余,家里无论父母长辈,婆姨和岁娃儿均以收集柴火为重要营生,真可谓家里不可一日无柴。看官阅到此处,必会起疑,陕北并不缺煤啊,坊间乡里不是流传清涧的石板,瓦窑堡的碳么?即就是拿富县来说,牛武煤矿离茶坊也近在咫尺,何不烧煤岂不痛快,难不成乡民不识此物么?此话若传至乡民耳中,必被掌嘴无疑。看官有所不知,我们去哪会儿是当地60年代末期。据我们所知,一般仅是公社,粮站,邮局,信用社等,还有乡民们称之为吃公粮的那些人,可能会有些条件烧煤。反观乡民们的生活状况,能吃饱肚子,尚且极其不易,且其中相当数量的乡民平日里需省吃俭用,甚或忍饥挨饿,方能勉强挨过春荒,好歹接上夏粮已属侥幸。更有那春荒时节,一些乡民借贷无门,闭门封窑,携妻负子,流浪乞讨亦不为奇,何来阿堵物来买煤呢?

 


 


      说起牛武煤矿,容小子再罗嗦几句。我插队的第二年,队里买了辆手扶拖拉机,农忙时用来耕地运粮,闲时到牛武煤矿给茶坊街里的单位运煤,搞点儿副业。我呢有幸开了一段时间的手扶拖拉机,刚好是去牛武运煤,一天往返两趟。有一次到煤矿去拉煤,因从未见过矿井里挖煤是个啥样子,打量去矿井里看看。于是,趁着工人往车里装煤的空儿,打了声招呼就去了矿井。来到山边的坑口,可巧碰上矿工弓腰塌背拉着运煤车出来。但见那矿工带着柳条帽,浑身上下几乎一丝不挂,满身沾满煤灰,身上肌肉隆起,肩挂缆绳双手拽辕,上身几乎贴地拉车出来。闪目再看这车,却是普通的架子车改装而成,前后加板展长,且四周围上了2尺高的槽帮,装满煤炭总要有七,八百公斤似乎都不止,着实令人咋舌。让过煤车向矿洞里望去,矿洞约有2米多高,1米5左右宽,洞壁皆为坚硬岩石。采煤矿工并无矿灯之类设备,矿洞口右侧石壁上挂着一排油灯,凡进矿者就顺手取下一盏油灯提着用于照明。我也学着样子手提油灯,沿着矿洞摸索前行,油灯照亮之处,看到地面有些积水,洞内很静,可以清晰地听到洞顶石缝里渗出的水珠滴答落地的声音。勉强摸索前行了一段,我举灯朝前望去,就像是无尽的深渊,前方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到。停住脚步,我只能隐约听到矿洞深处似有采矿地击打声,以及清晰可辨的咚咚的心跳声,俨然就像夜幕中旷野里孤独无助的行路人,又像是掉进囚笼里看不到出路的囚徒,四周的嶙峋石壁越走越窄,无形的压向自己,感觉有些喘不上气来,扑朔闪动的油灯似乎随时会被吹灭,此时心底里油然生出一丝恐惧之感,踌躇再三决然转身逃出了矿洞。

 


 


      烧煤即是奢侈之物,烧柴还是乡民每日之必需。平日里乡民们就格外注意捡拾柴火。此外逢夏收和秋收,队里除了将应交公粮和队里自留的种子以及冬储粮留下拉回场院,其余则按户就地分配,由各自农户拉回家。余下的秸秆之类除饲养室留用部分之外,亦分配给乡民,农户留存以备冬季烧炕取暖。我辈知青当然入乡随俗,亦如此矣。每天出工劳作时,如有可能必带上绳杀在腰上,以备斫柴之需。在地里务工劳作的时候,就会留心地畔沟梁的酸枣刺或者顺便捡拾些柴火。看官或许会问,这酸枣刺不过手指粗细状如灌木枝子,且长满枣刺,何故用此烧火?看官有所不知,这酸枣刺之中亦有玄机。普通酸枣刺并无蹊跷,但须留意其根部稍粗且多发,叶色深绿,极有可能是多年生酸枣刺,虽地面露出部分并非粗壮,但其枣刺根却常常硕大无比。歇工的时候,掂上?头就直奔已留意好的酸枣刺,打量好下钁的地方,照着枣刺根刨将起来。这枣刺根与众不同,其根部并非向四下里伸展的根系,或是由主根及侧根构成的根系,而是巨大的块茎根,重达七,八斤乃至十来斤的都很平常,运气好的时候也有数十斤重的。枣树根挖出若干棵,解下绳子将其捆好杀紧,待队里收工时,插入?把肩上肩头扛回去。看官看到这里切记,这枣树根不同一般,斫回后需趁其尚湿时即将其破开,否则待其干后,再想破开就难了。

 


 


      知青户人多,仅靠平时捡拾柴火仍嫌不够,有时候需要出去砍柴。乡民们毕竟是当地人,熟悉情况,队里又考虑到知青的安全,每次都会派一名干练乡民带我们一起去。我记得那年夏天去山里砍柴,天刚蒙蒙亮,我们就已经套好驴车出发了。虽说是三伏天,但是山里气候与平原地区不同,早晚温差大,清晨出发有时候还得披着点棉袄呢。我们吆着驴车,沿着公路走了约莫20里路,到了榆林桥后就离开公路,走了一段山道就进了回回沟了。沟底蜿蜒的路面起伏曲折,两侧的山坡上,长满了野草。在阳光的映射下,那些不知名的野花露珠尚未退去,娇艳欲滴,芬芳争艳。山谷里人迹罕至,偶尔深谷里传来布谷鸟的叫声,时而草丛里扑簌簌飞出几只色彩斑斓的野鸡,路边草颗里纺织娘始终不知疲倦地鸣叫。山里的薄雾渐渐的散去了,山坡上的林木逐渐密集起来,算来已不知不觉进沟里有差不多十里路了。我们来到一处稍微宽敞的地方,车卸下来搁到一边,把驴牵到一棵树旁拴好,树附近青草肥美足够驴儿美餐的。我们几个则各自拿上绳和斧子,先在沟里往上踅摸,看好可下手的死树再往上攀爬。坡上的林木主要是松,柏,杨,槐之类,亦有不少杜梨,山桃等树种。杜梨木木质坚硬,着实不好砍伐,一般我们就是砍些松木,柏木,杨木,遇着好的柏木,砍上两根擎回去做锄把乃为上品。坡上林木葱茏,地面落叶足有尺厚,踩上去感觉绵软,脚底有些扒不住地面,深一脚浅一脚的。我们如寻觅到干枯树木,就会将树根附近树叶扒开,找好树倒方向,用偏斧将其放倒,继而为便于拖运,又将较细枝条削去,然后使绳打上水手扣搂住树根,顺坡拽到沟底架子车旁,顺便将树木砍成数段撂在地上,复又去寻觅下一目标。

 


 


      待在沟底寻睃坡面,寻不多时忽见不远处的山梁上似有一株干枯松木,于是肩斧擎縄逶迤前行。行不多时却发现右侧显露一山谷,闪目观瞧,有溪水自谷内流淌出来,谷里野草沒膝并无野径,前方林木却与别处不同,铺天盖地极其茂盛。小子颇感好奇,取下偏斧小心拨开杂草,沿谷底崎岖路面勉强踟蹰前行,溪水浮萍覆盖,地面腐叶叠压绵软湿滑,偶见裸露石块均结满青苔,草颗露水早已打湿了裤脚。约莫行有百来米许来到密林跟前,凑近探头往林里张望,林木之密集,遮天蔽日,林间黑黝黝的深不可测,适应好一会方能勉强借助从树叶间透过的些许阳光依稀分辨。但见那林中树木伸枝展臂全无章程,或挤压斜倚,或交叉倒伏乱象无状,且又被藤缠蔓绕。亦见有林木已然腐朽,却又见根部萌发新枝,腐朽处数只牛蜂飞舞。再看那林间灌木约有一人高,参差不等,密密匝匝,加之地面杂草丛生,腐叶堆积。低洼处积水莫知深浅,水呈墨绿色,落叶浮萍漂浮,隐约可见浮游生物,蛙鸣鼓噪此起彼伏,林间蝉鸣之声宛如交响。欲向前行再探究竟,却林遮丛掩,草深湿滑,非但绝无落脚之可能,且林中似处处隐藏危险,思量再三还是顺原路返回,寻那同伴儿继续砍柴罢了。之后曾与同队知青谈起所见情景,无不称奇,皆约或许为原始森林,实在是难得之见闻。

 


 


      此时天已是正午时分,骄阳似火,沟内热气蒸腾,虽说穿着裤褂,但手腕脚脖子等裸露之处,仍不免被荆棘灌木和草棵里喇秧刮些口子,加之汗水腌渍刺挠得很,更觉燥热。环顾所带的些许食物和粥已然吃毕,着实觉得口渴得紧,喉咙直个劲儿要冒烟,沿沟畔四下里踅摸,果见附近一汪清泉。待窜过去俯身细看,原是之前路过的砍柴或行脚人留下的,一尺见方,约半尺深的泉水泡子,泉水清澈见底。我等几个见此大喜过望,遂依次单腿跪地,赶走水面上的数只水黾,尽量避开水下的若干孑孓,俯身驴饮。各自饮罢,我们几位又洗脸浇头,着实凉爽了一把,复又将驴牵过来暴饮,这才心满意足将木材装车出沟。


 

 


      沿着山道蜿蜒起伏走了约有五里,头顶烈日,浑身汗流浃背,我等言谈话语间,打量找户人家喝口水歇个脚再走不迟。正说着,我们拉着柴车爬上一缓坡,忽见坡面陡然平坦开阔,贴山的立面露出两孔窑。窑外一中年婆姨坐在当院里,正在摊煎饼呢。我迈步上前欠身言道:“老乡,砍柴路过,想在您这儿歇会讨口水喝行么?”那婆姨仰脸刚要搭腔,窑里已然应声闪出一条汉子,热情招呼:“来来来,树底下阴凉坐着歇会,屋里水缸里有水,进来喝吧。”我等乍一看这汉子,吃了一惊,这汉子身高足有1米9多,且身材极其魁梧硕壮,相形之下我等则显得矮小不堪,犹如小人国来的一般。我们随老乡进了窑洞灶间,抄起舀子揭开缸盖喝起水来。受汉子的热情感染,我们亦觉如遇故交与他攀谈起来,并顺便参观了窑洞,这才发现窑洞与众不同。平日我所见窑洞最多两进尚且不多见,而今日所见窑洞竟有三进,实属罕见。进到最里间窑洞,里面几乎装满玉米,小米等粮食,外面通联的两孔窑则是住房和灶间。出了窑洞又在树荫下歇息攀谈,热情的汉子和婆姨又拿出一摞刚摊好的煎饼,定要我等品尝,盛情难却,加之刚出锅的煎饼香味儿扑鼻,实在是挡不住的诱惑,遂不再推辞各取一张大嚼起来。闲篇中方知,汉子一家乃山东人,为了生活举家来到回回沟。陕北这地方山大沟深,地广人稀,特别是回回沟,人迹罕至,只要肯吃苦,吃喝当不愁。汉子一家在沟里起窑种地,养鸡喂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却也其乐融融。站在坡上放眼望去,野草间数十只羊时隐时现,若干喜鹊在枝头跳跃,汉子家的一只狗在磨盘下静卧,不时的抬头四周环顾张望。我等目睹此光景,叹曰:世外桃源亦不过如此。

 


 


      歇息已毕,我等起身再三辞谢了汉子一家,启程赶路。此时已是后晌,深山砍柴已非一次,我们心里明白必得撵天黑前出沟。因摸黑出沟一来山道崎岖曲折路面难辨,二来毕竟沟深林密,亦常有狼豚出没。说着脚下生风,其间并不多言,只顾前行。我们几个轮换,一个驾辕,一个牵驴,我刚好换下来在车旁手扶车帮,上坡时负责助推。天色渐暗,朦胧可见前方沟口,我们心中皆暗松了口气。说话间刚巧车过一石桥,桥面与车几乎等宽,且并无桥栏,我在车旁手扶车帮,未及顾及路面,一脚踩空跌进桥两侧的沟里,心中暗叫糟糕,沟有多深是否有水均不知晓,只得听天由命了。苍天佑我,沟里既无水也不深,摔得我连续两个前滚翻,可巧翻出了沟对面。于是,就势立起身紧走了两步赶上车,并无言语只是闷头继续赶路。待到出沟来到大路,我们才松了口气,此时已然是金鸟西坠,玉兔东升,只有那公路上昏暗的路灯,向我们眨着眼伸向前方。

 


 


作者简历

 

      张树人:中共党员,在职研究生。1951年9月生人;北京110中学67届毕业生;1969年元月赴延安地区富县茶坊公社插队。1971年6月陕西汉中100号信箱参加工作;1972年元月西安理工大学工作;1993年元月北京信息科技大学工作;2011年11月退休。
 

 

 

------分隔线----------------------------
栏目列表
推荐内容
  • 杨屏:习仲勋与近平的父子情

    继弟弟远平之后,近平也来洛阳“还债”了,面对平民,当时贵为国家副主席的他,几乎90度的庄严一躬,鞠出了习家父子对天下老百姓的良心!也鞠出了习仲勋与近平撼人心魄的父......

  • 北京知青网关于知青纪念章发行的通知

    1968年,是我们知青这一代与共和国同命运共前进的同龄人值得隆重纪念的一年。因为,知青这个在特殊历史时期产生的特殊群体,在共和国发展的史册上,以自己的青春、热血和忠......

  • 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成立始末

    1968年,根据毛泽东主席批示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命令沈阳军区以原东北农垦总局所属农场为基础,组建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在黑龙江省边境地区执行“屯垦戍边”任务。......

  • 上海知青刘行军和他东北妻子的爱情故事

    这是一篇非常感人的报道。历经辛酸坎坷,终于同18年前的爱人生活到了一起,黑龙江省五大连池市女子王亚文和知青刘行军之间的动人爱情故事,演绎了生活版的“小芳的故事”。......

  • 丁爱笛:陕北十年,那抹不去的回忆

    丁爱笛,1947年5月出生,祖籍山东日照。出生地重庆。清华附中老三届,陕北延川插队十年,做过四年生产队长,四年大队书记兼公社副书记。1978年恢复高考进入上海工业大学。现......

  • 北知网网庆12周年暨上山下乡50周年纪念活动通知

    2018年8月25日,在北京珠江帝景豪庭酒店二楼举办盛大隆重的“庆祝北京知青网成立十二周年暨纪念上山下乡五十周年文艺联欢会”。热烈欢迎广大知青朋友参加。...

热点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