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知青网

当前位置: 首页> 知青岁月 > 回忆往昔

朵拉:读书的年代

时间:2006-12-02 04:26来源:北京知青网作者:angelozh点击:645次

                                            

           朵拉:读书的年代                                                          

      那天路过北新桥,忽然发现路边有个人民文学出版社的特价书店。走进店堂,只见一排排世界文学名著整齐地排列在书架上,《高老头》、《贝姨》、《九三年》、《怎么办》……象一个个熟悉的老朋友等待在那里,看起来觉得好亲切。我放下一本又拿起一本,爱不释手,尘封的记忆随着书页的翻动,一行行浮现……

      第一次看“大人的书”,是在小学三年级,还是文革以前。那天班主任魏老师对我说:“你不是爱看书吗?”就把一本厚书递到我手里,书名是《春雷》,象是讲的北伐战争时期的故事。从此,我结束了阅读儿童读物的时代。再后来,《上海的早晨》呀、《创业史》呀、《暴风骤雨》呀,不管懂不懂,都被我这个小学生囫囵地吞了下去。

      那时母亲在学校图书馆,寒假暑假和她去整理图书,是我最快乐的一件事。我可以把最喜欢的书挑出来,安心地在一边看。那时看的,多是苏联文学作品:《青年近卫军》、《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叶尔绍夫兄弟》等等。有一部书好象叫《勇敢》,它描写了苏联的共青团员开发远东边疆的故事,描写了他们艰苦卓绝的创业生活,描写了他们的青春和爱情。做垦荒者!做创业者!那种令人热血沸腾的奋斗场景深深地印在我这个白净文弱的小姑娘的心上,并对我的一生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当“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号召一经发出,我便很坚决的投入了进去。—这是另一个话题了。

      1972年,我在兵团干活太拼命搞得双膝半月板撕裂,回北京做双膝半月板摘术。由于见不到前途,思想十分苦闷。幸亏,在青年们中间涌动着一股“暗流”。那时,学校和单位的图书馆都被封闭,除了鲁迅的著作,几乎所有的书都成了“毒草”。但很多“毒草”都被偷了出来,在年轻人中间秘密地传送。这在当时是很危险的,因为一旦被发现,就会遭到严厉批判,还有可能牵连到很多人,也许就毁了自己的政治前途。但是,对知识的渴望让他们“奋不顾身”。因为“人并非天生是呆滞的,人的精神力量就象血液一样需要流动。”当时我们的灵魂不只需要一种理论的武装,还需要阳光、雨露、花草、友谊和爱情。这种秘密的传递让我们的精神有了寄托。那是多么紧张、多么难忘的一段读书生活啊!

      借到一本书是要限时看完的。常常是一个朋友上午过来,象做地下工作一样,神秘地拿出一本裹得严严实实的书,然后告诉你:“我下午X点来取”。这时我会放下手里所有的事情,全力以赴地读完它。一定要按时看完,因为下一个人在等着。也有时,会在晚上拿到书,被要求第二天早上还,那我就要熬夜将它看完。一套四本的《基督山伯爵》是用一天一夜看完的,根本没有注意这段时间吃没吃饭。那时父母在单位里自身难保,父亲去了干校,母亲经常带学生下乡“学农”,无暇注意我们的生活是否规律、看的什么书。既使注意了,他们的潜意识里,也希望我们接受些真正文化的熏陶,也就眼睁眼闭了。有时母亲还会和我谈论一下作者和情节—-她也是个喜欢读书的人。在这种默许下,我整日埋在小说里,整日徜徉在书的海洋中,流连忘返,乐此不疲。

      有时,会听到伙伴津津有味地谈到一本书,有声有色地描述里面的章节,可巧那书又很难借到,那你只能怀着望穿秋水的心情,眼巴巴地盼望……。那时,常想起高尔基的名言:“我扑在书上,就象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然后心里暗暗感叹,大文豪的感觉真是准确呀,我们真象饥饿的人见到了喷香的饭菜,那香甜、那过瘾、那满足!那段时间还做了些什么,已经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只有读书时“如饥似渴”、“狼吞虎咽”的感觉依然生动。期限比较宽余的时候,我会边看边摘录些感动我的句子,日积月累,也有了两本。可惜被朋友们辗转传抄,再也找不回来了,现在想起,还觉得很可惜。

      就这样,读书的乐趣冲淡了难捱的日子中的痛苦,那一部部名著也象涓涓溪流,滋润着我们年轻的、焦渴的心。日复一日,我看了巴尔扎克、雨果、托尔斯泰、哈代、狄更斯、德莱塞、马克。吐温……等等作者的当时能叫得上名字的作品。我和小说中的人物交流、对话,我崇拜他们、喜欢他们,惦念他们、同情他们、效仿他们;我鄙视他们、讨厌他们、恨他们、可怜他们、唾弃他们……我和他们:高贵的与卑贱的、勇敢的与怯懦的、宽厚的与尖刻的、美丽的与丑陋的、善良的与邪恶的……每天生活在一起,朝夕相伴……在那里,我经历磨难、享受幸福、焕发青春,也尝到了爱情的甜密,那是多么丰富多彩的生活啊!还有书中精美的插图和作者的肖像画,也让我爱不释手。我甚至想偷偷地把它们剪下作个收藏,也确实偷偷做了两次,可我想到其他的爱书人,良心便受到了谴责。

      那个年代应该是我们读书的年代,但却成了革除文化的年代。小学毕业就赶上文革,在中学里我一个字也不曾学到。但奇怪的是,它又确实是我的读书的年代,在“地下”,我迫不及待地吮吸着世界文学名著中的营养。我不敢说这些书我读懂了多少,困为当时我还很年轻,毫无社会生活经验。但我囫囵吞下去的字字句句,尽管有很多没有被消化,能吸收的那些,已经足足地滋养了我,慢慢溶入我的血液,变成了骨子里的东西。逆境真是人生最好的学校。

      “文革”结束后,国家再版了一批世界文学名著,那些日子,只要羞涩的钱包里有些富余,我总是贪恋地去书店换回两本书,并强行在父母买的书上也盖上自己的藏书章。捧着那些书,象得到了心仪已久的爱人,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

      曾经想过,等我快老的时候,把这些名著再读一遍,以我的阅历,会更好地理解他们。可现在,当我想读的时候,我发现我看不进去了。是生活节奏太快没有时间?还是现代生活丰富多彩已顾不上他们?还是终日劳作奔波心始终沉不下来?都说不好。于是我暗自庆幸曾经有过那样一段年代,那些书籍给了我终身受益的营养。

      不知还有多少人与我有着共同的经历?几年前,我曾用一部名著中我最喜欢的人物名字上网聊天,很多人不知这名字什么意思。突然一天,一个网友插进话来:“你的名字是《大卫.科波菲尔》里那个可爱的女孩吗?”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我俩都惊喜万分!原来我们都疯狂地喜欢同一部著作,熟悉那里所有的已经到了极致的细节描写,景仰和崇拜他的翻译者董秋斯先生……那一天我们谈了很久。于是我知道,在我身边还有那么多同样爱书的人,也许我们的年龄不同、经历各异,但是,却都有过一段属于自己的读书的年代。

 
 
------分隔线----------------------------
栏目列表
推荐内容
热点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