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胶树林
1
在农场的日子里,对我影响最深的就是连队的橡胶树林。
我们连队处于山地,没有平地。不适合种其他作物,所以种植橡胶树为主。那连队前后,那一层层梯田,那一排排胶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真是美极了!橡胶树叶很特别,它是一柄三片叶子连在一起的,很别致。所以人们也称橡胶树为三叶树,最近听说农场也要改为三叶公司了。
橡胶树的用处很多,那枯干的树枝是最好的柴火,每天把胶林劳作回来,背上点树枝回来,就可以烧火自已做饭菜。秋天,那橡胶树上结满了橡胶籽,风儿一吹,哗啦啦地掉满山林,这时全连队男女老小全出动,捡橡胶籽。连队专门收购的。这橡胶籽可以榨油,在连队食堂没有油吃的情况下,就拿这胶籽油来煮菜,太难吃了!就象上海那棉花籽油。这橡胶籽还可以做肥皂,我们当时在那里用的肥皂就是胶籽做的.
橡胶树一般要种植八年左右才能开始收获。在我们知青来以前,这里的老工人已经开垦了一些山地,种植了一些橡胶树了,所以有一批胶树在我们知青来后就开始收获了,我们很多知青就担任了割胶工。
清晨,天还蒙蒙亮,连队的橡胶山林里,闪烁着一盏盏飞舞着的胶灯,这是割胶的知青们已开始工作了。知青们头顶胶灯,腰别胶箩,飞快地穿梭在每一棵橡胶树前。只见胶工知青们从胶箩里抽出月牙形的割胶刀,一手握刀柄,一手托刀身,“擦,擦,擦,”轻巧快速地割去一道倾弯的树皮,然后在胶嘴下面放好胶杯,接着又快步向前面的胶树走去,在胶灯的明亮光柱里,胶树的割面上慢慢地渗出小汗珠样的胶乳,渐渐地,越来越多,越涌越快,刹那间,它们连成了一条雪白的胶线,顺着胶嘴,源源不断地滴入胶杯中。
一般一个知青胶工根握路程远近每天要割一到四百棵橡胶树,天刚亮,胶工已经完成了割胶回连队吃饭了,接着又挑起胶桶,重复割胶时的行进路线,把乳白的胶水一杯杯倒入胶桶,到九点左右,知青们已经挑着满满的胶水回到连队了,接着就用拖拉机把胶水送到橡胶加工厂,加工成胶片。
我在连队没有做过割胶工,这工种是很累的,那二大桶胶水从山上挑下来是够呛的。而我只做过芽接工。
橡胶树苗要进行芽接后,才能种植到山上去,这样的树长成后能多产胶水。芽接工的小刀如同一把水果刀,但要特别锋利的,就是先把芽片削下来,再在要芽接的树根部削开一片,把芽片贴上去后紧紧地扎结实,几个星期后,这芽片已牢牢地贴在上面了,已开始发芽了,这还是很好玩的,就是蹲着有点累,不过这芽接工每年做不了多久,大约每年一个月左右。
回上海后,这芽接技术我用在种花上,把一盆红的月季花的枝上接了各种颜色的月季花,呵!这样开出来的花五彩缤纷,可好看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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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橡胶树从垦荒,开梯田,挖穴到育苗,种植,管理,它的成长,都灌注了我们知青的心血。
记得我们刚到连队不久,就参加了开垦的大会战。在我们八连和九连交界处的一个山头,当时还是一片原始森林,在森林里,各种高大挺拨的大树,粗细不一的树藤,纠缠错落。杂草丛中,时而会跳出些小动物来,抬头向上,有时会发现猴儿在树上跳来跳去,还会向你招手呢。
我们在现役军人连长指导员的带领下,向深山老林进军了,连长挑了一些身强力壮的知青,每人发一把斧子,专门砍大树的,我从小体弱,班长叫我和其他人在前面用砍刀砍掉那些小杂树,藤条,杂草,灌木,那些大树就由有经验的老工人带教一些知青砍伐。
云南的大砍刀很锋利,长长的刀柄,飞舞起来象古代的兵器,什么小树,杂藤,在这大砍刀下统统趴下了,这大砍刀后来一直是我的主要劳动工具。
记得我刚使用这大砍刀时,由于刀柄有点弯曲,我装的不顺手,这刀柄砍出去后自动反过来了,变成用刀背砍树了,给老工人班长当作笑料,说城里人连刀背和刀口都认不得。
每天那森林里“哗嚓、哗嚓”的砍树声,斧声和砍刀声此起彼落,煞是一曲在寂静的森林中响起的动听音乐,而那些大大小小的动物鸟类纷纷搬家,出逃。不到二个月,这山头的树都砍倒了,有几棵参天大树最后用炸药来炸。
这砍倒的森林在经过西双版纳的几个月的烈日爆晒后,就开始放火烧山,那先在山的周围都要清除出十多米的防火带,还要挑那风静的时候,烧山时点燃那火时是多么壮观,冲天的火焰,灼热的火团,我们全连人都站在防火带边上,严防火苗窜出防火带。那里有火苗外窜,就拿树枝打熄掉。经过几天的燃烧,大火慢慢地熄了,原来一片绿色的原始森林,已经变成黑溜溜的光山头.被烧过的黄土地上,覆盖上一层厚厚的黑木灰.还有那些粗大的树杆树桩还在冒着黑烟,好象在哭泣。
接着,我们就上山清坝,就是把那些没有烧尽的树枝都清理掉。那些天每天都把全身脸搞的黑溜溜的。在还没种植橡胶树时,先种些作物,就是用锄头挖一个个小浅坑,下种些花生,大豆,苞谷等,这就好象那原始社会的刀耕火种,种了后就坐等收成了。
在连队,最累的活可以算是挖梯田了,记得这又是一次大会战,就是在那光秃秃黑溜溜的山上根据橡胶树的行距开挖出层层梯田,再在梯田上根据树的间距挖出一个个洞穴,每天每人还订了开挖指标。在这烈日高照下,知青们汗水飞舞,挥动着利锄,飞快的开挖着,一排排梯田一个个洞穴出现在他们的身后。我天生体弱多病,这繁重的活真吃不消,常常完不成开挖任务,只好经常泡病假不出工。几个月的时间,这秃山已经梯田成行,等待雨季来后移植橡胶树苗了。
3
我们连队的苗圃建在远离连队的一个小坝子上,(后来在那里新建了一个连队)。在苗圃班工作的知青是很艰苦的,每天不辞辛苦从坡底挑水、浇苗,抗旱。要保证树苗的成活力。这树苗经过芽接后,就可以移植到山上去了。
记得那是雨季的一天,下着蒙蒙细雨,连长一下命令,男知青统统做移苗定植工作,没办法,我只好穿起那盐霜层层,气味十足的劳动服,(这劳动衣裳我从不洗的,上班时穿,下班后脱,上面汗渍,雨渍在衣裳背上积成层层白霜)头顶斗笠,身披塑料布,拿起锄头,跟着大伙翻过山头,向苗圃地前进,这下雨的泥路真不好走,一出门,鞋子就裹满烂泥,变得硕大无比,举步维艰。只好把那鞋子脱了,光着脚还好走些。
到了苗圃地,在连队技术员的要求下,把一棵棵树苗挖出来,要求主根不能受伤,挖好后又根据技术要求把根须修理好,再把这些树苗挑回连队,在连队附近,早有人挖好一个泥坑,里面放了牛粪,猪粪,这些树苗挑回来后,一棵棵要小心地把树苗的根须放在那粪水里浸湿一下,再把这臭烘烘的树苗再挑到那开挖好梯田和洞穴的山上。雨下个不停,我挑着那树苗,艰难地向山上走去,身上湿透了,已分不出雨和汗。突然脚下一滑,一个仰天大跤,那沾满粪便的树苗,把全身搞的臭气冲天,脚也划破了,血也出来了,我就用泥巴按了下伤口,硬是把树苗挑到山上,并把它种植好才回连队,技术员给每人种植的树苗做好记号,要看今后的成活率。
到了连队,我全身象散了骨架一样,先到河边洗澡,把那臭烘烘的工作服丢入河中,脚还好,破了一点皮,脱下裤子,大腿上鲜血淋漓,一个吸饱了血的大蚂蟥还在,吸着不放,我赶紧把它拿下,用石头把它碾死,这石头上沾满了红红的血,而且这大腿部伤口处还流血不停。
第二天,我想当然地一张工伤请假条送到连长那里,躲避了好几天的树苗种植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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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胶林间管理是一件经常而繁忙的工作,我在连队大部分时间就是林间管理.
每天上山砍坝,就是举着大砍刀砍草,那些杂草特别有一种叫飞机草,在橡胶林中生命力极强,在树苗还小的时候,刚砍过不到一个月,那些飞机草又生机盎然叶蔓成蓬,在你面前示威了。知青们在旱季,顶着火爆爆的烈日,在雨季,冒着绵绵细雨,挥动着大砍刀,汗水湿透了衣裳,劳动休息时,大家都在嘀咕着,如果能发明一种除草药水,洒上后一年半载不生草该多好!
最可怕的在杂草丛中隐藏着各种毒蛇,毒虫,马蜂,蚂蟥,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感到很可怕,时间长了,遇到也是家常便饭了,在我们的砍刀挥动下,毒蛇也听见动静而溜走,我们经常看到一条砍一条,当场把蛇肚划开,取出蛇胆生吞下去,听说有清目作用,下山时把蛇带回来,煮熟后是一顿美味佳肴。
在林地里被毒蛇咬没有发生过,但被马蜂螫和被蚂蟥叮是经常遇到的,我的脸经常被马蜂螫的肿肿的。记得有一天,天气炎热,我在林地里一不小心砍到了一个田蜂窝,这田蜂是蜂类中最厉害的,能把人叮死的。我急忙蹲下,那一个个大田蜂一涌而上,叮着不放,更多的在我头顶上盘旋,我急的没办法,站起来朝连队奔去,而那些田蜂紧跟而上,一直到连队,有的还叮在我的头上,有的还在我头顶飞舞,连队的人们好不容易用烟火把那些田蜂赶走,我呢给田蜂螫的小头变成大头,躺了好几天才慢慢消退。
在雨季,你只要一踩进草丛,蹲下身子仔细观察,你就会发现,无数的大大小小的蚂蟥在向你涌来,这种蚂蟥专吸人畜身上的血。它嘴上的吸盘特别厉害,并且在它吸饱溜走之后,被它咬过的地方还要不停地流血。开始感到很害怕,时间长了也就不见怪了,过几分钟就要看看脚上有没有蚂蟥,每天上山总要被蚂蟥咬的鲜血淋漓,我的双脚被蚂蟥咬了数不清的血窟窿。有个知青到小沟里双手捧水吃,不料,一条蚂蟥钻进了鼻子,没有办法,只好等它在里面吸饱血后自已溜出来。
橡胶树在知青们的精心管理下,小树苗长成葱葱茏茏的橡胶林,那些飞机草就没以前那样神气了,我们的砍刀也换成了锄头,每天在林间除草,把那梯田上的草锄的光光的。在这绿树成荫下劳动,真有一种成就感。
在当年亲自种的橡胶树下照个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