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群马匹的数量少于一百,配种期开始之前,分场让我独自放牧。 新马群在初期很难放,“儿马”对新族群的统治尚不稳固,“儿马”之间仍然战争不断,而且常有“叛乱”的母马企图逃跑。“儿马”为了圈住自己的新族群,常常顾不上吃草,当它顾此失彼时,我得及时提供援助,或哄或赶或套,必须制服闹事者。 拆分后的新马群决不能接近旧马群,否则可能发生大规模“动乱”。所以我放牧的地域限制在最偏远的、其它马群很少去的地方。但即便如此,仍然需要24小时不间断地监护马群。 白天,只要马群在我的视野里,牧民的孩子们能替我了望着马群,让我进蒙古包休息。夜里可不行,我必须紧随马群,随时保持警惕。马群里没有小马,不怕狼害,担心的是母马趁夜深,“儿马”疏忽时逃跑。 太阳落山到午夜之前,儿马引领着自己的新族群,不断追寻着好草场。前半夜马匹都在专心吃草,“马不吃夜草不肥”嘛!这个时间段里打架或逃跑的事几乎没有。我只需骑在马上,象放羊一样,不让十几个儿马群散得太开就行了。 马也有睡觉的时候,大约是在夜里2点到黎明之前。后半夜,马群运动到比较隐蔽的山沟里,我没发觉有统一信号,可原来匆匆吃草的群马会突然都不走了,不出任何声响地,个个半睁着眼睛,直立在原地,集体进入了梦乡。 我趁机赶快下马,把马缰绳牢牢缠绕在手上,就地躺倒,伸伸懒腰。 夏末秋初,草原之夜,气温下降到摄氏4、5度,我裹紧蒙古袍,闭上眼睛打盹。不过打盹必须是“间歇式”的,需要不时地把耳朵贴近地面听动静,若有逃跑者,此时夜深马静,它的蹄声会暴露企图。 天晴之夜,月光和星光可以助我分辨地形和马群。如果碰上阴天,则主要靠听觉和自己乘马的反应来判断周边情况。 有一天,夜里下雨。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我凭着听觉,牵着乘马绕着马群走,不让马群走散。有意思的是,我惊讶地发现,在2米左右的距离内,相对容易辨别的不是白马,而是黑马或深色马。联想起光学原理,很可能是由于微弱光不足以让白马反射出来,可是,黑马在吸收微弱光之后,比环境更显得黑,反倒现出了马形。(这个实例,不知能否进入高中物理课教材?) 马群睡醒之后,立刻快速走动,去寻找更好的草场,我紧随其后。此时。东方初现晨曦,晶莹的露珠挂在牧草上,草原显露出清晨美景。休息过后的马群,精神抖擞,一个集体撒欢奔跑,竟然能跑出十几里路去。 前半个月,除了“黑大个”,其它母马基本上被各自的“儿马”圈住,没让我太费力气。 “黑大个”的脱逃发生在某天中午,我正在蒙古包里喝奶茶,从望远镜里看到“黑大个”与“儿马”又打起来了。“黑大个”非常健壮,几番嘶咬后,只见它突然转身,双后蹄狠狠地踢在“儿马”的前胸上,儿马躲闪不及,被踢得退了几步,趁儿马还在摇头晃脑的当口,“黑大个”冲出了马群,一溜烟地逃了。待儿马反应过来时,“黑大个”已奔出50米以外,再追无望,儿马只好放弃了。 可我不能放弃呀!我赶快翻身上马,循着“黑大个”扬起的尘土,纵马直追下去。 这一追,就是数十里路。再见到“黑大个”时,它已混入了其它马群,正在嘶鸣着寻找原来的“儿马”。当时正好有其他马倌和牧民在场。我气呼呼地套住了“黑大个”,牧民帮我给它戴上了笼头,缰绳则栓在我的乘马脖子上。就这样连牵带赶,太阳落山之前,我终于独自把“逃犯”带回了原籍。 一个月之后,“黑大个”也不跑了,每个儿马群确认了归属,“定亲”结束。我的马群终于稳定下来,人工配种工作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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