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我当了一名山西女婿 郭双喜
我叫郭双喜,天津市南开天明中学67届初中生。响应党的伟大号召,于1968年12月8日来到山西当时属夏县管辖的七里坡公社七里坡生产大队插队。1971年县域区划调整时,七里坡公社归为闻喜,我们也随之归闻喜。
当年来时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大伯驾着马车到水头车站去接我们。到村口,村民打着红旗,敲着锣鼓,呼着口号,热烈欢迎我们。数九寒天,我们一点也不觉得冷,心里热呼呼的。
初来乍到,一切都感到新奇。我们三、五成群,村前村后、沟里沟外、岭上岭下转了个遍。村里很难见到有砖瓦房,全是破旧的土窑洞,四、五分大的院子,一面是高崖,三面是高低不齐的土围墙,低矮的院门上摆几片瓦,门口或摆一木头墩子,或放一块不规则的石头。时已隆冬,刚下过雪,田野一片白茫茫,光秃秃的树枝寒风中抖瑟着。大人,小孩,男人,女人,黑灰两色的单调穿戴。眼里看到的一切告诉我们:这里穷,这里苦,这里落后、闭塞。
我们3男2女被安置在第11生产队,3名男生住在紧挨饲养处、生产队库房旁的一孔窑洞。冬日随社员平田整地,往地里送粪;春耕开始,用锻头捶土坷垃、随老农学犁地;三、四月间,插种、锄地、间苗。农村有句话:“庄稼活,不用学,人家咋着咱咋着。”也就是说,庄稼活技术含量不大,一看就会,照着别人的样子干就行,只要有力气,舍得出力气,准是一把种庄稼的好手。
我们知青尽管只有初中文化程度,但还是比农民有文化,在田间地头休息下,给大伙读报、唱歌,很受老乡欢迎。
在村里我最“怵”的活要数“割麦”。担粪、出牲口圈,臭、累,我都能受得了,就是忍受不了麦芒扎,腰酸腿疼胳膊难受。割上一天麦,浑身像散了架子似的。炎炎烈日下,人家社员们一个个穿梭似地已到了地头,咱一个小伙子远远落在后边,你说丢人不丢人?麦子割倒后,要捆要运,于是我向生产队长提出要求运麦,给赶大车的秋娃当下手,——用当地叫做“桧杈”的工具(五尺长的木柄上按一“U”形的铁尖齿)挑麦捆装车。装麦过程中随车把式学会了套牲口,赶大车。从此,我成了队里一名车把式,送公粮,运玉米、缴棉花,进县城拉煤拉化肥,拉返还粮,那辆皮轱辘车,我与秋娃包了。不要小看生产队赶马车的,在农村,会“摇耧、入草、赶马车”这三样有一定技术含量活计的人,会被人高看一等。
一年下来的劳动锻炼,脸晒黑了,手上磨下茧了,思想上与当地老乡靠近了。
那年,我出全勤,挣了3000多工分,扣去口粮款,净分红130多元。社员们看到我为人实在,能吃苦,生产劳动中积极肯干不讲价钱,第二年一致推举我担任生产队副队长。
担任了副队长,肩上有了担子,要协同生产队队长管好生产,要打钟派活,要领工,要在全大队争先夺优……生产队给我刻了一枚名章,用来给社员们记工本盖章用的。自己已完全融入到七里坡第11生产队。在自己担任副队长的3年时间里,11队始终是大队的先进生产队。
4年插队期间,我几乎什么农活都干过:锄草、间苗、犁地、赶大车、送公粮、扛毛裢、碾场、踩扇车、积麦、踩麦秸垛……深深体会到:中国的农民真伟大,勤劳、智慧、忠厚、质朴,正如郑板桥所言:农夫乃天地间第一等人!
还有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真实笑话:七里坡村房东杜某,看到知青们夏天穿凉鞋,也想洋气洋气,时髦时髦,特去信让天津知青给买一双凉鞋。但该村民文化太浅,凉鞋的“凉”字不会写,写成“冷”鞋。知青接到信后,一看,老乡要双“冷鞋”,顿时被“冷”(愣)住了:啥是“冷鞋”,可从来没听说过呀!拿着信请教知识渊博的父母,父母皆教授级别的知识分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可就是不知晓乡村贫下中农要的“冷”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鞋,翻遍《辞海》没有答案。气得父母批评儿子:“在乡下是怎样与贫下中农联系感情的,连个‘冷鞋’都不知道。”最后全家人一起分析、研究、琢磨,下功夫全力破解这个密电码:“冷鞋”也,天冷时穿的鞋矣!于是,根据信中所说号码,那位知青特到商场买了一双棉鞋捎回闻喜。老乡接到包裹打开一看:咱要的是鞋邦上有窟隆有眼的凉鞋,咋给买了一双“暖海(棉鞋)”?
裤档放屁——跑两岔去了。
1974年,国家从知青中招工,我经队里推荐,被招到县工具厂,成了一名工人。工具厂主要生产羊角锤,对外出口。我被分配在磨光车间,每日工作坐在砂轮车床前,把羊角锤的锤面磨光。
成了工人,车间里不用晒太阳了,由原来挣工分变为挣工资,身价由面朝黄土背对天、“打牛后半截的”成了令人羡慕的工人阶级,但我还是时时难忘那4年插队生活:苦是苦点,但大集体干活挺热闹的,蓝天、白云、丘陵、小溪、树木、花草、鸡兔猫狗、风雨雷电、瓜果桃李……每每身处大自然中,有无穷的乐趣。尤其是头脑中忘不了生产队赶车的老搭档秋娃,那辆皮轱辘车,那匹毛片黑亮、忠厚温顺的彪辕骡。
在工具厂我收获了爱情,与小我5岁的一位农村姑娘对上了“相”,1978年结为伉俪。姑娘名叫常玉英,县城西社人,亦工亦农合同工制工人。1982年落实知青政策时,她因和知青我结婚了遂转为正式职工,户口由农村户口转为非农村户口,可谓:月亮跟着太阳转——沾光。
知青返城大潮中,我也曾动过念头回天津,当时我与妻子的工作都已谈妥:我回天津顶替父亲到供销社工作,妻子去一家国营无缝钢管厂上班。妻子留恋故土,放心不下父母,不愿去天津,本人便无条件服从“领导”意见,逐留在“第二故乡”,真正落实了上山下乡初衷:插队落户。
留下来后,享受了闻喜县1983年3月出台的有关知青5条具体优待政策:
1.目前仍在农村插队的北京、天津知青,全部安排工作,农业户口转为城市户口;
2、知青配偶是农业人口的随同知青转为城市户口;
3、知青子女在农村落户的同父母一起转为城市户口;
4、工作在集体单位的往全民单位调,单位效益不好的调到效益好的单位;
5、夫妻分居不在一个单位的,可以照顾调到一起。
妻子和女儿户口解决了,我与妻子的工作由集体单位调到全民单位,我先后由工具厂调入国营管件厂、后又调到县粮食局工作。
郭双喜(中排右)全家福
本人现在已扎根闻喜,成为一名地地道道的闻喜人。1992年从县粮食局提前退休,在家赋闲,儿孙满堂,家里盖了两层小楼,孩子们都已上班工作,生活美满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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