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汉生：从山里伢到副委员长
2006年10月5目，廖汉生将军在北京逝世，享年95岁。廖汉生将军一生战功卓著，声名赫赫。但他常对人说：“我是一个山里伢。”
满门忠烈：廖汉生父子都参加了贺龙的队伍
1911年，廖汉生出生于湖南桑植一个农民家庭。父亲廖兰湘是一位进步人士。l916年，贺龙在湘西桑植竖起“讨袁护国”的义旗，拉起一支农民军，投身到孙中山领导的民主革命中。廖兰湘认定贺龙所选择的道路是正确的，毅然投笔从戎，来到贺龙的桑植独立营担任书记官。
有一次，贺龙的队伍从廖汉生家附近的平坝子经过，廖汉生带着村里的孩子们跑到路边田埂上看“过兵”。一个留着一字胡的军官来到他面前，笑眯眯地问：“你是谁家的小孩子?胆子这么大，敢看兵呀!”在那个时代，老百姓都怕兵，听说要“过兵”都惟恐躲避不及，谁还敢看呢。廖汉生大大方方地回答：“我是廖家的。”留一字胡的长官就是贺龙，他夸奖了廖汉生几句。从此，这个敢看“过兵”的男孩子在贺龙的脑子里留下了深刻印象。当听说这个孩子是廖兰湘的儿子后，贺龙把自己二姐的女儿肖艮艮介绍给廖汉生，廖汉生就有了一段“娃娃亲”，他们于l928年结婚。廖汉生十岁时，父亲廖兰湘不幸病逝。此后，贺龙以及贺龙的大姐贺民英给廖汉生很大的照顾，先后送他到桑植高小、常德省立二师附小去读书。
1929年，贺龙建立了以桑鹤为中心的湘鄂边苏区，廖汉生被派到桑植县长瑞乡组织农民协会，开展土地革命。从这一年起，廖汉生走上了革命道路。
1933年，时任桑植游击第四大队副大队长的廖汉生奉命调入红三军军部当文书。同年，在关向应的介绍下，廖汉生加入了中国共产党。l934年7月，廖汉生调到红三军第七师任党务委员会书记。9月，廖汉生改任红三军九师政委。同年lO月，红三军与红六军团会师以后，恢复了红二军团的番号。会师后，红六军团的一批干部调入红二军团工作，干部重新进行了调整，廖汉生改任红二军团六师副政委。1935年3月任红二军团政治部组织部长。
1935年11月19日，红二、六军团从湖南桑植出发，开始长征。此时，廖汉生任红二军团第六师政委。出发前五天，正巧是廖汉生24岁的生日。六师驻地离他的家不过几十公里，骑马也就是一个小时的路程。但廖汉生顾不上回家告别，忙着对部队进行思想动员，检查突围准备。廖汉生的母亲和妻子肖艮艮听到消息，翻山越岭走了大半天赶来为他送行。抗日战争中期，廖汉生在延安从贺龙那里再次得到家人的消息时，传来的却是妻子肖艮艮早己被人打死的消息(解放后，方知肖艮艮还活着)。后来，贺龙的妻子薛明给廖汉生介绍了在中央政治研究室工作的白林，他们于l943年10月举行了婚礼。
廖汉生当师政委的三年，是红二军团最艰苦的三年。凭着顽强的意志，廖汉生战胜了种种困难，取得了突出的业绩。回首这段艰苦卓绝的经历，廖汉生总结了三条经验：第一，打仗不怕死，即做英勇战斗的模范；第二，多扩大一些人，少减员一些人，即做扩大与巩固部队的模范；第三，按政策纪律办事，不搞特殊，即做联系群众的模范。这三条经验，既是廖汉生个人的经验，也是许多红军政治干部的共同经验，是他以后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建国后当团政委、旅政委、分区政委、纵队政委、军政委、军区政委乃至他整个政治工作生涯中始终恪守的准则。
抗战初期见闻，令廖汉生一生难忘
1937年9月，随着红军改编为八路军，廖汉生任八路军l201J币716团政委，先后两任团长为贺炳炎、黄新廷，他们共同指挥着这支英雄部队，驰骋在抗日战场上。
在廖汉生一生的战斗历程中，抗战初期在宁武县城的所见所闻令他终身难忘。10月初，120师东渡黄河后，收复被日军侵占的山西宁武县城。走进城内，廖汉生和众将士不禁惊呆了：街头、院内、屋里、菜窖下、水井中，到处是被日军残杀的百姓尸体，有的身首异处，有的肢体残缺。廖汉生满怀悲愤地带领战士们掩埋罹难同胞，同时用血淋淋的事实对部队进行政治教育，我们一定要为死难同胞报仇。
在不久的雁门关伏击战中，716团的战士们用胜利作出了回答。1937年10月18日，在团长贺炳炎、政委廖汉生的率领下，716团官兵冒着敌人数架飞机助战的危急情势，呼喊着“为宁武百姓报仇”的口号，奋勇杀敌，赢得了战斗的胜利。
两天后，716团再次伏击日军车队，毙敌200多人，击毁敌军车数十辆，一度切断日军交通运输线。这给在忻口鏖战的国民党友军以有力的支援，受到八路军总部和国民政府的褒奖。雁门关伏击战，作为抗战初期120师有代表意义的一仗载入了我军史册。雁门关之战首战告捷，沉重打击了日军的嚣张气焰，打破了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
1939年，黄新廷、廖汉生率716团开赴冀中。他们到达冀中的当天，日军7000余人对他们发起围攻。黄新廷、廖汉生避敌所长，采取近战歼敌的办法，白天防守，夜晚反攻。这一仗歼灭日军300余人，缴获大车80余辆及一批枪支弹药。日军大队长汤田四凯也被击毙。兄弟部队还乘势收复了任丘县城。九天内三战三捷，亚六团(716团的代号)的名声在冀中大平原上传扬开来。
1941年初，廖汉生奉命到延安学习，先后在八路军军政学院、政治学院、中央高级党校学习。三年后，即1944年10月，廖汉生重返战场，任八路军南下支队第五干部大队政委，率队赴湖北洪湖地区，抗战胜利后，廖汉生任江汉军区副政委、政委。解放战争初期，廖汉生先后担任晋北野战军副政委、晋绥军区第一纵队政委、陕甘宁野战集团军副政委。1947年，贺炳炎任西北野战军一纵司令员，廖汉生任政治委员。这两位老战友又开始了亲密合作，共同指挥了保卫延安的战斗，参与了青化砭、羊马河、蟠龙、沙家店、宜川、西府、陇东、宜瓦、荔北等战役战斗的组织指挥工作。
廖汉生是建国以后青海省事实上的第一任省长
1949年2月，根据中央军委1月发布的整编命令，西北野战军编为第一野战军，第一纵队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军，贺炳炎任军长，廖汉生任政委。
1949年8月26曰，贺炳炎、廖汉生率领第一军解放兰州。9月5日，第一军进占西宁，青海全省解放。
在廖汉生的带领下，第一军广大指战员担负起建设新政权的工作。西宁解放后，廖汉生立即抽调干部组成了军管会，下设民政、公安、军事、文教、财经、交通、民族等处，接着又相继在西宁市和各县建立人民政府，对关系国计民生的各行各业实行全面接管。9月26目和l0月1日，青海人民军政委员会和青海军区相继宣告成立。廖汉生被任命为青海人民军政委员会主任兼省军管会主任，主持全省军政工作，事实上成为新中国成立后青海省第一任省长。1950年1月1日。青海省人民政府宣告成立，赵寿山任主席，张仲良、廖汉生、喜饶嘉措、马朴任副主席。此后，省人民军政委员会即行撤销，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
在廖汉生的领导下，第一军官兵深入宣传我党我军的纲领、政策，动员逃散在外的旧公教职员和群众回来安居乐业，收缴马家军残部的枪支弹药，组织恢复生产，稳定社会治安，赢得了广大群众的信任和拥护。
青海解放后，马氏家族统治宣告终结。但反动残余势力不甘心失败，在马家上层军官、恶霸地主、反动宗教上层分子的纠合下，l949年12月5日，原马家军骑兵第八师师长马英、马成彪两股匪徒发起暴乱。一时间，青海各地匪乱四起，他们围攻县城重镇，袭击解放军，捣毁党政机关，残杀我军政人员，严重威胁着人民政权。
面对叛匪的猖狂进攻，贺炳炎、廖汉生决心给予狠狠地打击。解放军首先击毙匪首马英，在青海引起很大震动，震慑了其他残匪，并迫使马忠义、韩进禄、马希统等匪首投降。l950年8月，青海大股匪徒被基本肃清，剿匪战斗取得重大胜利。
在青海，廖汉生不但在剿匪、保卫新生的人民政权上功绩显著，他还竭尽全力带领军民共同努力建设新青海。当时青海的经济极度落后，百业凋零、民不聊生，几乎没有什么近现代工业。以廖汉生为首的军管会和军政委员会设立了工业、财经、交通等部门，发动工人群众修复机器，清理场地，迅速将原有的工厂、作坊全部复工。同时，组织贸易公司和银行平抑物价，遏制通货膨胀，把组织生产、发展经济、改善人民生活作为自己的首要工作。
廖汉生的“文革”岁月
1952年，廖汉生任西北军区政治部主任、副政委。l954年，43岁的廖汉生出任国防部副部长，成为当时最年轻的国防部副部长。这一届国防部副部长共有七人：黄克诚、谭政、萧劲光、王树声、肖克、李达、廖汉生。1955年，廖汉生被授予中将军衔，成为国防部副部长中惟一的一位中将。
1955年，廖汉生进入南京军事学院战役系深造。l956年，廖汉生在中共“八大”上当选为中央候补委员。1957年，廖汉生通过了严格的毕业考试。同时，他接到中央军委通知，要他担任军事学院院长。l960年1月，廖汉生奉调赴任北京军区政治委员，担负起护卫京畿重地的要职。
“文革”爆发后，林彪对贺龙磨刀霍霍，欲除之而后快。廖汉生是贺龙的亲属、老部下，自然成为林彪的眼中钉。
1967年1月8日，北京军区常委会在北京卫戍区司令部召开。一出会场，廖汉生就失去了自由，被带到军区大院关押起来。有入告诉他：当天早上有人贴出大字报，提出了他的“四大罪状”。多年后廖汉生得知，大字报是林彪叫人到其住处炮制的，他被关押也是林彪授意的。
此后，廖汉生受到了各种形式的批斗与审问，“贺龙的亲信”、“二月兵变的干将”、“假党员”、“三反分子”等一大堆莫须有的罪名，一时间都扣在廖汉生的头上，从此他身陷图圄……
1972年7月，在毛泽东和周恩来的关心下，廖汉生被专案组人员从石家庄关押地带回北京，从此他又获得了自由。
1975年，廖汉生被任命为南京军区政治委员，主持日常工作。在中央果断粉碎“四人帮”后，廖汉生作为南京军区政委，为稳定上海局势发挥了重要作用。
在副委员长的职位上
1983年，因为新的工作需要，廖汉生结束了几十年南征北战、东奔西跑的生活，定居北京。这年5月，中共中央宣布廖汉生兼任中央爱国卫生运动委员会主任委员，这一干就是五年。1983年6月，廖汉生作为沈阳军区人大代表，出席了第六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当选为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
在副委员长的岗位上，他一干就是十年。1988年3月，廖汉生继续当选为第七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兼任全国人大外事委员会主任委员。
主持人大外事工作以后，廖汉生团结带领外事委员会组成人员，在五年任期内认真审议49项涉外议案，参与制定修改《中外合作经营企业法》等一批涉外基本法律，为扩大和保障对外开放起到积极的作用。同时，外委会积极开展与外国议会相关委员会的友好交往。宣传对外政策和改革开放形势，维护中国在国际上的地位和形象。
即使退下来后，廖汉生也没有停息下来，而是整理回忆录，记述革命经历，总结历史经验，抒发人生感悟。回首自己90余年的人生旅程时，廖汉生感慨万千：“我这一生，经过土地革命战争、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的浴血奋战，经过万里长征的艰难困苦，头上被子弹穿过窟窿。不论在什么情况下，我参加革命时树立的理想没有改变，入党时立下的誓言没有动摇，始终不渝地跟着中国共产党走过来了。这条路走对了。”这份感慨，让许多人得到很大的教育，感人至深。
《党史博采》2006．11 何立波 汪艳玲/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