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村庄
上个月,我家对门的大姐塞给我两盒糖,我才知道她女儿订婚了。道完恭喜,我说,这下你们两口子可以放心了。没想到大姐立刻红了眼圈说,孩子她爸2007年在意外事故中撞成了植物人,去年11月去世了,在医院住了整整4年……
孤寂的楼房 我惊呆了,原来,城市里到处都是秘密,每个人都把心事死死地捂在心里,每个人都把自己的眼睛和耳朵牢牢地挡住。我们画地为牢,隔绝着自己跟他人的关系。远亲不如近邻是乡村才有的传说。
我想到遥远的乡村,五里外村庄里的人,掮着长凳来看电影;三里外村子的人,认得我们村的每个娃娃;我妈刚播下香瓜子,立刻会有人一拨儿一拨儿上门预定瓜秧……
多少年来,村庄从来都是没有秘密的。谁家今天买到了一刀好肉,谁家的母羊下崽了,谁家的母鸡把蛋下在了竹林子里,谁家的谁爱抽什么牌子的烟……这些都不是秘密。
大槐树下,总有人聚到一起说着张家李家的事儿。月黑星稀的夜里,风会说话,它从这个村庄转悠到那个村庄,传播着秘密;狗会说话,它们把秘密夹在嘹亮悠长的吠声里,此起彼伏,接力似的越传越远;地里的庄稼会说话,它们推推挤挤的,一波又一波传递着村庄的秘密……
两口子吵架,这边刚提高了声音,那边已经有人在敲门,门一开,劝劝说说,两口子和好如初。亲戚上门了,碰到铁将军把门,隔壁邻居跑出来,从容地在半墙上的旧鞋子里掏出钥匙开门。上街碰到四里外村庄的某人,他告诉你,你家的大花狗,昨晚去找我家的大黄了,等大黄下了崽送你一只。
你从村庄外头走过,看一看,村庄那么平静,鸡鸭猪羊安安静静地进食,趴在门口的狗懒洋洋地用眼角的余光扫你一眼,家前屋后的树木,静悄悄地耸立着,好像一切都保持着缄默。是的,你匆匆而过,绝不会知道村庄的秘密。村庄它有眼睛,从不跟陌生人搭讪,除非你有足够的兴趣,愿意停住你匆忙的脚步,在这里歇一歇,听一听它的秘密。 相对于“棱镜门”、埃及局势,村庄更关心近在咫尺的事情。谁家新添了娃娃,马上有人送来自家娃娃月子里穿的衣裳;谁家有人病了,哪怕深更半夜,总有人从热被窝里起身,送病人去医院;谁家的老人去世了,男人女人聚在一起商量如何把最后一桩事办得风风光光。
我在城市的夜晚回忆着没有秘密的村庄,忍不住探头往窗外看了看,每个窗口都透着灯光,窗子里面的秘密,我永远无法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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