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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纪实(连载六)

时间:2010-03-16 01:35来源:北京知青网作者:angelozh点击:475次

 

            朋友纪实 十六
 
    朋友在家行五,一家子文化人,打出生那天起,他就掉进了女人圈子里了,家里除了爷爷、爸爸和他以外,上有四个姐姐,就连七大姑、八大姨家的孩子也全是女孩儿,就他一个男孩,简直就成了家族里的宝贝疙瘩,人见人爱,无论谁来家里都喜欢抱抱他、亲亲他,给他最好吃的、最漂亮的布娃娃;姐姐们成天围着他转,还时不时把他的头发梳成年画上的吉祥娃娃的样子,给他做女孩子的花衣服穿,在家里所有的人眼里,他真像贾府里的“宝玉”一样,奶奶给他起的名字叫“珀”,中间赶上是“景”字辈,家里的孩子们的名字里都有一个跟玉石有关的美名。 
    转眼间,他到了上小学的光景,家里人分成了两派,姐姐们让他上女校,爷爷说,那是开玩笑,男孩子哪能上女校,再说男孩子老跟女孩子在一起,性格都变了,以后没出息,会让人看不起的,最后还是奶奶拍的板,让老疙瘩上男校!姐姐们为了保护老疙瘩,竟决定集体转校到男校附近的学校去读书,就近要照顾他,谁要是欺负他,肯定要让那帮姐们给数落一番,难免还要吃点女人拳脚,还好老疙瘩人缘自然的好,班上的人,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们都喜欢他,据说都是羡慕他有一帮子漂亮姐们保护着他;朋友曾经跟俺笑谈小时候,他先掉进了文化圈子、又掉进了女人圈子、最后是在风雨不透的蜜罐里长大的。 
    文革后,朋友家去了干校,待他再次回城时,他已经出落的像一个标致的西北汉子一样,不再是那样弱不经风的小女孩子的摸样了,高高的个子,非常醒目的喉结,颧骨突出,一脸的连毛胡子,在当时看他,真是换了一个人,他喜欢非常爽朗地笑,笑声里夹杂着浑厚的男中音,让人非常喜欢,据他的姐姐们说,老疙瘩的笑声特招女人爱;老疙瘩后来上了一家轻工学院,读的是纺织专业;朋友说起他的专业来总是喜欢想起小时候,姐姐们带他玩的那些布娃娃,那些都是姐姐们自己动手用家里的花布头做的,姐姐们那些三脚猫的功夫都是奶奶教的,他自小也喜欢动手做点玩偶什么的,大一点了,姐姐们又教他织毛衣、钩花边、绣枕头,做好了衣服,就拿老疙瘩当模特来试衣,有时姐姐们存心就是要给老疙瘩量体裁衣,做的衣服样子非常时尚,走到大街上总让一些大妈、阿姨拽住问在哪买的或是在哪做的,老疙瘩说那时的感觉总是甜蜜蜜的。
    后来,朋友找到一家生活类的杂志社,毛遂自荐,人家总编问他喜欢什么,有什么特长,他扯过一张纸,当时就给总编剪了一个卡通脸谱,怎么看都像总编的胖样,把总编喜欢的不得了,总编逢人就说自己有福气,怎么早年间就没挖掘到这样的人才。朋友在杂志社一路春风,大展自己的宏图,先在服装编辑部干起,最后社里让他担纲组建时尚编辑部,成了主任一级的副总编。


                 朋友纪实 十七


    图书馆不管大小,都设有“馆员”这样一个岗位,确切地说,它不仅是一种职务或职称,而且是对学识渊博的人的一种褒奖和荣誉。 
    俺朋友就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馆员”,她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俺刚进所时,老太太就在图书馆任职,开始她在索引室,那时图书馆里没有电脑,各类书籍全靠人工,使用一种很原始的但很有规律的索引目录卡片,进行分类管理,自然科学类的一般全是使用英文字母排序,当时还有一种书籍排序索引查询参考书,供使用者查阅,也是一类工具书,一般都是大部头,编撰这样的索引书,需要很多人、很长的时间,如同古时候编撰《四库全书》那样,而参与编撰和审查词条的人都是各学科、各专业的领军人物、科学家、学者,更多的就是无数默默工作在一线的普通馆员。 
    俺这位“祖母级”的馆员朋友,在馆员这个岗位上辛勤耕耘了一辈子,通过其他同事那里俺知道老太太的家事,她是从国外回来的学者,专修的就是编撰学,她老伴是两院院士,孩子们也是各行各业的精英,而老太太从不张扬,不喜欢出头路面,也不愿意担当行政领导职务,就喜欢早来晚走,就喜欢门口那张五尺柜台,就喜欢每天在枯燥繁杂的索引卡片中为大家排忧解难,无论你要什么书目、要查阅什么年代的资料,她都能为你提供有价值的帮助和指导,俺每次到图书馆查阅资料,都想在那张柜台旁站站,看看,就好像在欣赏一位老演员的表演。
    俺朋友的学识渊博,简直不能用“几车”来形容,老太太懂得东西太多了,看的书不知有多少,只说她能为你指出此书所在的书库位置就已经属于大师级的馆员了,记得俺去查阅日本昭和年间的专利,老太太居然能用日语,按假名排序,在很短的时间里查找到俺所需要的那一页专利介绍,而且老太太还利用几个夜晚在馆里书库中帮俺按专利学科分类查找了昭和年代全部资料,把有价值的书目写在卡片上,当俺接过朋友用小线扎好的卡片簿时,俺真不知道应当怎样感谢她老人家,在老太太看来,没有人给她下任务单,完全是她自己心甘情愿地帮人家义务工作,她对人家因为自己的帮助获得收益和成果时,总是感到非常的欣慰和快乐。 
    俺朋友已经远远地超过了退休年龄了,俺本想老太太应在家里,在重孙子辈们的呵护下颐想天年了,可是所里的同事们跟俺说,老太太还是早来晚走,在书库里边最犄角的地方放了一个小桌子,每天在那里还是按照老习惯辛勤耕耘着。


                朋友纪实 十八


    在医院住院期间,俺认识了一位令俺终身难忘的朋友,他是农林系统的进藏干部,他是由于心脏病住进俺所在的那个两人的小病房,刚来时,俺还真以为他是藏族人,中等个头,古铜色的脸庞,头发浓密微卷,粗大的手掌,非常有劲,喜欢穿蔵袍、藏靴,眼神总是那样深邃,喜欢敞开胸怀地朗朗大笑,他吃东西总是先要喝点自己调的的奶茶,不吸烟,但身边总带着一种奇特的酒具,好像是皮制的水袋,他说话总是先眨眨圆圆的眼睛,再用男人特有的浑厚中音说几句客套话,从他的言谈举止中能够体会到人生的沧桑和阅历的广博。
    俺们能很快结识,并能深交成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不是因为年龄的差异,而是他为人的豪爽、率真,一点世俗浅见也没有,让人一接触就能感受到红红的烈火那样炽热的情感,大夫给他看病,无论是在哪里,他总是像藏族人那样,先向人家鞠躬行个礼,再从腰间抽出一条洁白的哈达献给对方,在他看开,万事礼为先;在大夫看来,这个与众不同的病人真是懂得人格的魅力所在,因此,大夫、护士以及许多病人都喜欢到俺那个小病房坐坐,聊聊家常,更多的人是想听听朋友讲雪域高原的奇闻异物,由于俺们同屋,彼此又并不陌生,自然之间说的话就比旁人多得多。
    时间长了,俺对朋友的人生故事就了解了许多,朋友是五十年代初随进藏部队一起进的藏区,他是地道的老北京人,但他当时是在西南地区一所农科技校任教,部队进藏前,曾经在内地招募各方面的人才,就像文成公主进藏一样,浩浩荡荡,在进藏的人们中有许多像朋友那样的年轻人,其中就有文艺工作者、医务工作者,说到这,朋友含蓄地笑笑,也有俺的老伴,当时都是十六七的小伙子大姑娘,说到老伴,朋友似乎很有感情地流露出怀念之意,俺知道朋友有难言之处就没有再打听,可是有一次朋友拿出一张发黄的老照片,指着一位穿着黄军装的女兵说,这就是俺老伴,她当年是雅安地区护校的学生,他们在一起报名参军入藏的,后来一起到的藏北牧区,朋友主业是从事牦牛的饲养和牦牛的综合利用,而他本身所学的是奶牛专业,朋友说在藏区骑牦牛逛风景那是上天赐给他的福分,看得出朋友非常喜欢自己的事业,而且还很有成就感,老伴后来进了军区医院,当了军医,后来转业到了朋友那个县,成了藏区少有的汉族医生,他们的家就在牧区,在藏民眼里,朋友夫妇俩就像是佛祖身边的菩萨一样,救人们生命,教人们知识,大慈大悲,在藏区人们对夫妇俩非常敬重、爱戴,逢年过节,人们都要携家带口,载歌载舞,到夫妇的驻地来欢庆、祝福;夫妇两口藏语说得比汉语要好,毕竟在藏区呆的时间很长了,按当时中央政府的规定,他们把孩子全送到内地,寄养在亲戚家里,上学读书,长大了愿意在内地工作,政府会优先安排,对于进藏的干部家属同样有优惠的政策,离退休时,可以回大城市,由政府安排机关工作,享受特殊津贴。
    俺后来问过朋友的心脏病最后查出什么原因来了吗?朋友笑呵呵地说,大夫没查出来,倒是俺老伴说出了俺的病因,就是在高原生活时间太长了,习惯了当地的风土人情,一到了海拔低的地方,一下子心脏受不了,就感到不舒服,好像血液要冲出来一般,没法子。俺好奇地问他那怎么治呢?朋友站起来,指着西南方向深深鞠了一躬,意味深长地说道,只有还回到俺的第二故乡去,就什么病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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