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年1月份,大雪纷飞的时候,大卡车裹着防滑铁链把我们拉到了陕北,宝塔山下,站在车上举目望去,黄土高原上千沟万壑一片洁白,这莽莽苍苍的高原大雪成了到陕北后给我留下的第一印象。 往村里走的路上,竟看到成群的野鸽子落在路边,旁若无人、悠哉游哉的在雪地里找食吃,它们作为东道主,对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全然是一幅漠视无睹的神态,这引起了我们极大的兴趣。这些野鸽子都是一个色,整体灰色,夹带着有点浅蓝,羽毛油亮油亮的,个头不小,招人喜欢。它们一片一片的,在雪地里显得煞是精神。 要说我们到陕北之后放下行李干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在我的记忆中那就是逮鸽子。 从安置我们的窑洞里找来队里为我们准备过日子用的大笸箩、大笼屉,找根短棍,棍上栓上绳子,支起来,在雪地上撒些粮食,然后哥几个躲进窑洞里,瞪大眼睛,像逮麻雀般一厢情愿的妄图扣住野鸽子。 野鸽子就在周围转,就是不肯进到笼屉里,我们看着干着急。好像在逗着我们玩,过会有鸽子探进头吃一下食,但你一拽绳它肯定跑,一只也扣不着,还得跑出来重新支笸箩和笼屉,就这么折腾了半天,直到没了兴致也没逮着一只,这成群的野鸽子就像河里的鱼一样,看得见摸不着,委实令我们泄气。 后面随之而来的插队生活从此也就像逮不着野鸽子般的,越来越让我们泄气了。 看来是开头就没有开好! 陕北的野鸽子真叫多啊!就在山边成群的飞,然后成群的落在地里找食吃,一点都不怕人,任你在路上走来走去,它们照样低头找它们的,看都不看你一眼,那高傲的表情根本就藐视你的存在,可你又别想赤手空拳就能抓住它们。 一招不行再换一招,反正看着几十上百的野鸽子在我们身边散步且不躲你,气就不打一处来,“比我们知青都狂!是可忍生熟也不可忍!”恨的是手里没有气枪,馋得是野鸽子的味道。 有人生出注意,晚上咱去破窑洞里逮去,这野鸽子到了晚上就钻进那些废弃的破窑洞里,落在窑顶上。其实这也是听村里小孩子们说的。 到了晚上,我们拿着手电筒,穿着人手一件从北京带来的标志性知青专有蓝色毛领棉大衣,奔着村边上的那口破窑洞就去了,夜袭队出动的干活! 窑洞挺深,没有门窗,里面漆黑一片,地上高低不平,深一脚浅一脚的不知是什么破玩艺。我们几个摸黑进去,先没敢打开手电,怕惊飞了它们,等眼睛的视觉有些适应了之后,开始上下左右四处张望寻找起来,可是什么都看不见,顶上黑乎乎的,但是能听到鸽子咕噜咕噜的声音。 “这里面肯定有,而且有不少只!” “堵住门口、准备开手电,捉它们!”我们小心奕奕的摆开架势。 手电筒猛然打开了,两道强烈的光柱射向窑顶,什么还没看见呢,只听一阵扑啦啦的响声,几只鸽子顺着光柱直直的向我们扑来,转瞬间到了眼前,扑了我等一个措手不及,等我们反映过来赶紧用手、用大衣袖子手忙脚乱的进行猛烈扑打,一时间脚底下却也乱了方寸,几个人抽打在了一起,加上要躲这几只鸽子的乱飞乱撞,我们竞相倒在了破窑洞的地上,狼狈不堪,有俩哥们还让黄土给迷了眼。 鸽子全逃跑了,就从我们耳边腋下,扑楞扑楞的,可我们全在地上呢!好点的手里攥着几根羽毛。 惊魂未定之时,忽闻有一哥们惊喜狂叫“我逮着一只!我逮着一只!”哥几个赶紧起来去拉他,见他敞开的棉大衣怀里真的捂住了一只,还在惊恐的拼命扑腾呢! 我们一拥而上,帮他抓牢了那只可怜的鸽子。 “我见鸽子冲我飞来,一开怀就把它逮个正着!”那小子自鸣得意。 “你丫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那只鸽子保证缺心眼!” 不管怎么说,算是收获了一只,没白来。走出破窑洞,抽打掉满身的尘土,揣着那只宝贝鸽子,一行人踏着月色回到窑里,当时就杀、就拔毛、就下锅、就吃、就喝酒、就一只! 说实在的,这野鸽子肉就是好吃,无奈就是太少,每人也就尝尝鲜还得你推我让才行。 时间一长,对野鸽子也没什么兴趣了,整天累得贼死,饿得发蔫,除了像野鸽子一样到处找食吃以外,任什么兴趣都没有了。 野鸽子比我们强,照样成群的在天上自由自在的飞翔,老天爷连瞎家雀都不让饿死,何况那么美丽的它们?所以依旧藐视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