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月光”?看到这个题目可能许多朋友会说:“有月亮就有月光,那有什么可怀念的”,如果这位朋友生活在边远的山区,仍然能够享受到“疑是地上霜,对影成三人”的乐趣,那月光确实没有什么。但如果是生活在钢筋水泥林立,24小时灯光璀璨的城市,虽然可以看到天上的月亮,却无法享受月光能带给你的情趣了。 40年前,我们一群无知的小孩离开了从小生活的城市,上山下乡来到了遥远的北大荒,从那时起,月光就成为了我们生活的一部分,不管是悲欢情爱,她都成为了忠实的见证者。 69年冬天,是我经历的北大荒的第一个冬天,那时我刚刚从一师七团团部赵光被调往离团部60里外的七营三连。去了没有几天,我就独自回赵光看望关心我的同学,以告知我的新家的现状。几天后搭便车返回离连队约12里的七营营部,在熟悉的朋友处吃过晚饭后天就黒了,朋友留我住下过夜,但我考虑两人睡一个被窝势必影响朋友休息,而且当时月光甚好,就坚持走回连队去。 但走在路上,就感觉出来了,月光毕竟和日光不同,虽然看眼前的路很清晰,远处却看不清楚。寂静的原野上,只有皑皑的白雪,悄无声息。不过毕竟年轻,也未感觉到害怕,只是低着头疾步快走。大约走出几里路后,过了一个小桥,又拐过了一个岔道,再往前走感觉有些不对头了(因为这条路我也只是在白天走过一回),于是就调头往回走,可奇怪的是路好像突然间没有了,走着走着竟然走到田地里去了。那时的我真的有一些心慌了,脚步踉踉跄跄的竟然摔了一个跟头。我就势坐在了地上,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思索眼前的处境和对策。连队已然不知在何处,目前唯一的出路是尽快找到有人的地方,否则不管是野兽还是寒冷都是潜在的威胁。想明白之后,我站起身来,找了一个较高的地方,向四周望去,朦胧之中见到远处有一盏灯,可能是夜间做业的拖拉机。不暇多思,我迈开脚步迎着灯光大步走去,好在是冬天,地冻的当当的,虽然难走但无危险。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灯光是越来越近了,原来是挑在一根高杆上的标志灯。不管三七二十一,闯进村里,敲开一家门一问才知道,我转悠了半宿,居然又回到了七营营部,又回到了朋友的被窝里。 第二天白天我又踏上了回连的路,才弄明白,原来应该经过两个小桥后再拐弯,而我只过了第一个小桥。就这样,我体验了一次月光下的惊魂曲。 当然,月光不止见证过我们的艰苦和惊险,同样见证过知青们的浪漫生活和甜蜜记忆。 刚下乡的头两年,兵团是严禁知青谈恋爱的,但随着知青年龄的成长,扎根边疆的口号也越来越变为现实,于是知青谈恋爱、交朋友就成为了常态,领导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自流了。但在那儿的环境中,谈恋爱最大的困难不是和谁谈,而是在哪儿谈。看电影、逛公园是城市青年的专利,我们那里一年看不上几场电影,即使放电影也是露天的。虽然到处都是一望无际的草甸子和茂密的灌木丛、小树林,但北大荒蚊子小咬的猖獗足以令恋人们望而止步。留给知青们谈情说爱的场所实在太有限了。收工后的食堂和小学校就成为了最佳选择,但那里地方狭小,只能给少数几对使用,而较空旷的麦场就成为了知青们的爱情乐园。每当月光洒满大地,在麦场上的各个角落,就都可以看到一对对的知青伴侣在度过他们一生中最可宝贵的青春时光。月光下的公路上同样可以看到成双成对的知青在漫步原野,互诉衷情。月光成就了一对对美好的姻缘,是我和我的战友们爱情的见证。 月光还曾经参与过知青们的苦乐忧伤:中秋的夜晚,知青们高唱着“远飞的大雁”寄托着对故乡和亲人的怀念;寒冷的冬季,望着无垠的雪原,一首“小路”抒发着我们的情怀;醉酒后依偎着月光,酣睡在草堆麦垛上,,,,,,。 我怀念月光,怀念那些月光下的岁月。 我怀念月光,更怀念那些和我共同沐浴过月光的知青战友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