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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绿番茄

时间:2008-08-08 03:47来源:北京知青网作者:angelozh点击:1036次

   番茄,俗称西红柿,是人们餐桌上常见的一种蔬菜。据悉:番茄原产南美洲的秘鲁、厄瓜多尔等地,后传至墨西哥,驯化为栽培种。番茄传人中国已是明代万历年间。因来自西番,故称番茄。   

    据说未熟的番茄含有大量“蕃茄碱”,多吃了会发生中毒,出现恶心、呕吐及全身疲乏等症状,严重的还会发生生命危险。熟透的番茄色泽鲜红,未熟时是绿色的,即使买回绿番茄也应将它放到红时再吃。我曾经吃过两只绿番茄,那是因为饥饿,不仅没有中毒,而且它给了我营养和精力。
     凡是经历过上山下乡的人,恐怕都有食不果腹的时候,尽管那时多数人已能勉强填饱肚子。说起来,在农村时生活艰苦自不待言,但粮食却比农民有保障,当然这种保障是因为对知青尚有一点的优惠,但是粮食吃的还是农民的,政府不过制订政策而已。我们从农民手中夺食,无形中加重了农民的负担,因此农民对我们的到来并不像宣传的那样欢迎,而是啧有烦言,因此为你设置种种限制和刁难也就不足为奇了。

    那是一年的秋季,阴雨连绵,村里的知青只剩下我一人。忽然有一天,我发现粮食所剩无几了。想起伟大导师的教导:“世间什么问题最大,吃饭问题最大”,真是无比英明。

    其实我不是没有粮食,只是生产队还没有完全分给我,便去讨要,保管员虽不是什么干部,却掌管着全队的家当,他以现在没有粮食为由,要我等到集体分配时再说,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生性倔强的我又不知说几句好话或者送上点什么,好像人家应该为我服务一般,结果去了几次都让人家以各种借口而拒绝。开始口袋里还有两块钱,买了一包饼干、两盒纸烟勉强凑合了一天,又过了一天依然秋雨不断。黄土高原的土质粘合性极强,泥泞的道路使人无法出门,只好终日望天长叹。那几天我处处节约,把装面的瓦罐翻了个底朝天,倒出的面不够打一勺浆糊,犄角旮旯找了一溜够,除了半袋白糖再没有什么入口的东西了,除此之外能够吃的只剩下两个没有拳头大的干馒头。

    那天早晨我呆呆地看着仅有的这点家当,不知道这点东西能让我维持多久,但是我知道,只需一杯开水,我会在两分钟内把面前的这点东西消灭干净。此刻,我想起小时在姥姥家,她的婆婆那时已经八十多岁了,在病重时靠每天喝白糖水竟也维持了十几天。我苦笑一声,暗自思忖,难道我已走上绝路吗?

    饥饿有时会让人绝顶聪明,我想了很多弄吃的的“高招”,又一个一个被我推翻,偷鸡吗?不行,阴雨天气老乡都没有出工,道路泥泞,行动也不方便;地里的庄稼已收干净,想掰几个老玉米也没有,前不久一个同学来做客就是因为没有粮食,曾带他到地里掰过一次了,如今已是深秋,庄稼已是颗粒还家。怎么办呢,孔乙己认为“窃书不算偷”,为了生存我向别人的东西伸一次手,能算偷吗?我想起就在我的房前,一堵矮墙的后面好像邻居种了什么,翻越那堵矮墙并不困难,过去后我惊喜地发现,这里果然种着东西,那是两株西红柿,由于常年缺水,这里蔬菜很难生长,那两株西红柿不知是被人采摘过还是根本不长,找了许久我只找到两个和我的那馒头一般大小的绿番茄。尽管如此我已经大喜过望了,手捧两个番茄回到房间,犹如华老栓买来了人血馒头。西红柿一点红色都没有发着晶莹的绿光,其中一个微微泛白,我知道它比较成熟一些,随便用手擦了擦,拿来刀子就在碗上轻轻剖开,伸出舌头舔了舔,一股苦涩,幸好我有白糖,我毫不吝惜倒进一半,用筷子不断搅拌着。我想当糖完全渗入番茄内部时它就不会那么难吃了。

    这顿饭我直到临近中午时才吃,把时间尽量推迟,我会坚持的更久一些。糖伴西红柿是家常小菜,可是那天的糖伴西红柿却是我的大餐,我狼吞虎咽地把一个馒头和一个糖伴西红柿吃完,尽量让舌头和食物减少接触,尽管如此刚吃完依然有一种要呕吐的感觉,我赶快把一碗热水吞进肚里,这才感觉好受多了。

    那一天我再没有吃任何东西,剩下的一半我要留到明天,谁知道这雨何时停啊?其余时间我就坐在床上围着被子读那几本看了多少遍的书,而心里所想的却是有生以来吃过的最好的东西,这时要是有一盘红烧肉该多好,就是一碗炸酱面也不错啊,想想妈妈烙的肉饼,油汪汪的,真诱人啊,嗨,就是一碗蛋炒饭也难得啊,那是我在家经常做的啊。朦胧中我睡着了,步入一个盛大的宴会厅,没有人,只有满桌丰盛的叫不出名字的美味佳肴,我胃口大开、馋涎欲滴,饿虎扑食地饕餮起来。我一直吃到肚子咕咕大叫才猛然惊醒,原来是黄粱一梦,涎水浸湿了我的枕巾。

    俗话说,闲饥难忍,越是没事干,想吃东西的欲望越强烈,我除了那一个馒头和一个绿番茄再没有充饥的东西,仅有的一包烟也快抽完了,我规定自己每次只抽半支,这样可以多维持几个小时。于是我压抑着自己想吃东西的欲望,尽量不去想与吃有关的事情。那时我真希望有人来和我聊聊,也许我会感觉好受一点,可是平时踏破门槛的那些老乡,今天却一个也不见了,难道他们也知道了我的处境,真是穷在大街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啊。长夜漫漫,我除了喝了两杯糖水外,这一天再没有吃什么,早早躺下,希望自己早些梦见周公。

    第二天醒来,饥饿的感觉似乎好了些,只是觉得头有些昏,不饿便不吃,自己暗自得意可以继续坚持下去。下午雨终于停了,我看着马上弹尽粮绝的局面,心中暗想“三十六计走为上”。我可以走到县城,只要有一块钱就可以乘上长途车到我的老同学那里,住上几天后再回来,只要粮食一到手,留下足够的口粮其余一卖便是现金。可是钱从哪里来,这时我想到有一个老乡曾经借了我三元钱,现在的人可能觉得三元钱不过是一根冰棍钱,也好开口去要?要知道那时一斤面粉不过一角八分多,三元钱对老乡来说,可能是半年的油盐酱醋钱啊。从上午到下午,我厚着脸皮去要了三次才把钱要到手。对付这些老乡如果你不要,那也就永远石沉大海了,绝不会有人主动上门还债的。我找到那个老乡,老乡哭穷说没钱。我也只好耍无赖了,我说我实在是没办法了,现在已经没有饭吃,你要是不还钱,只有上你家吃饭了。他可能看出我此言不虚,这才说去想想办法,一会他把三元钱还给了我。

    这天直到傍晚我才又如法炮制,将剩下的一个馒头和西红柿吃掉,人毕竟有很强的适应能力,今天没有了要呕吐的感觉。本来当天我就想走,可是由于老乡迟迟不还钱,耽误了时间,我只好再凑合一晚。又经过一个漫漫长夜,快天亮时才蒙蒙胧胧地睡着,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晴朗的天气使多日郁闷的心情好了许多,我揣好三块钱,背上一个书包就离开了村。村里到县城有28里路,只有徒步跋涉,走了没有多久,浑身竟汗淋淋的,肚子咕咕叫个不停,双腿无力,我知道这是饥饿的反映。幸好中途路过一个小饭馆,那里有锅盔(一种类似维吾尔的馕的食品)卖,3角钱一个,折合成粮票应该有三两吧,按我当时的胃口吃四五个绝对不成问题,无奈囊中羞涩,买了一个便匆匆上路了。

    一边走一边吃着锅盔想,我在两天内(整整48小时),只吃了两个比婴儿拳头大不了多少的干馒头和两只绿番茄,平生第一次如此窘迫,又想起古今多少名人都有饥饿的经历,难道这就是孟子所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矣,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弗乱其所为”吗?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人生体验啊,孔老夫子不是也有挨饿的时候吗?我有什么不平呢?如此一想,心中到也释然。还是继续赶路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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