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时候读鲁迅先生的《故乡》，第一次读到了瓜地：“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其间有一个十欢?甑纳倌辏?畲??Γ?帜笠槐?植妫?蛞黄モ?×Φ卮倘ィ?氢?唇?硪慌ぃ?创铀?目柘绿幼吡恕Ｕ馍倌瓯闶侨蛲痢！贝哟宋揖褪?窒蛲?系兀?绕湓律?碌墓系亍? 到东北插队的第一个夏天，意外地发现，这个地方不出水果，倒是盛产瓜类，西瓜、香瓜，都清甜可口，特别是香瓜，关里很少有那么好吃的。听老乡讲，以前不管什么人路过瓜地，和看瓜的打个招呼，都可以尽情地吃个水饱，把瓜籽给瓜园留下就行。遗憾的是，这样的好事我们没能赶上，当时正“以粮为纲”，菜地瓜地都压缩得不能再小了，瓜也就变得金贵起来。一到瓜熟季节，大人孩子都咽着口水惦记着那些瓜。不知哪位老乡还不知轻重地把主席语录编进了顺口溜：“下定决心去偷瓜，不怕牺牲往里爬。排除万难挑大的，争取胜利走回家”。真是为了吃瓜，连阶级斗争都不怕了。 瓜地离屯子都比较远,孩子去不了,所以就成为青年人专享的冒险乐园.我们虽然头顶“知识”二字，毕竟也是十六七岁的年轻人，不能免俗,所以,偷瓜也成了我们最富乐趣的冒险事业。 刚开始偷瓜不乏失败的例子。一个风高月黑的晚上，肖鹰和余勇拿上口袋，摸到香瓜地里，不管三七二十一，每人摘了半口袋，吭吭哧哧地背回集体户。大家高兴地分吃起来。没想到，瓜一进口就被吐了出来——原来都是些生瓜蛋子，香瓜没熟的时候特别苦。肖鹰和余勇被大家一顿埋怨，无奈地把香瓜都倒进了门口的猪食槽。第二天一早，没有猪来吃瓜，生产队长倒砸起了门：“这猪槽子里是怎么回事？！” 最惊险的是余勇。有一年瓜地是一个山东老汉看，他的厉害在十里八村都是很有名的。那天晚上大雨欲来，余勇、文超和村上几个小伙子一起去老山东看的瓜地冒险。他们去那儿，与其说是为了吃瓜，还不如说是为了向那个老山东挑战。借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他们顺利地到了地边，一人摸到一条垄沟，全身匍匐着往里爬。大风猛烈地摇晃着瓜秧上的枝叶，把他们爬行的声音掩藏得踪迹全无。余勇身手敏捷，觉得爬的距离不短了，准备停下来摘几个瓜就撤退。就在这时，一道闪电伴着霹雳刹时照亮了大地：就在余勇伸手可及的地方蹲着那个山东老汉，他正侧耳谛听，右手镰刀的刀刃在电光中闪耀发亮。他和瓜叶中的余勇猝不及防地对上了目光，脸上露出了惊讶至极的神色，接着闪电消失了，惊讶的山东老汉一下又沉没进黑暗。余勇可能也就趴在那儿楞了一秒钟，立刻大梦初醒似地跳起来返身就跑。与此同时，他听到老山东声嘶力竭的大吼：“小王八羔子，敢到俺这儿偷瓜！”又一个闪电和霹雳，照见瓜地里跃起五六条身影在返身逃跑，一个高大瘦削的老汉在挥舞着镰刀。瓜地里惊心动魄的场景只在闪电中闪现了一下，就又被黑暗吞没了，大雨也不期而至。风雨声、老山东的叫骂声、奔跑的脚步声、有人绊倒的惊叫声、香瓜被踩碎的声音顿时在黑暗中混成一片。 阵雨很快停了,余勇深一脚浅一脚奋力奔跑着，浑身湿透、腿直发软、简直就喘不过气来.周围混乱的声音早就听不到了，可老也甩不掉身后一个紧追不舍的脚步。“这老山东，今天真是要跟我拼了。”余勇感觉都要窒息了，脚下一打绊，一个跟头摔倒在泥水里.背后的脚步声也停下来，传来文超气喘吁吁的声音：“你、你没、没事吧？”余勇怒不可遏地抬头：“你、你老追我干什么？”文超惊愕地说：“打闪的时候，我、我看见老山东发现你了.你跑，我、我就跟着你跑了。” 当晚,前街的宝富、景财他们先跑回了村里,在漆黑的村头等了半天没等回余勇文超,有点害怕.赶快在村头燃起一堆大火.幸亏有这火光的指引,余勇文超才顺利地找回村里. 第二天，他们听见老山东逢人就骂昨天夜里到瓜地捣乱的坏小子，说要不是他们满脸泥土，就会把他们认出来了;而且，要不是下雨，他一定会追上去，抓住他们几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