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移民刘某,他身材高大,步履矫健。我曾亲眼看见他猛跑几步,然后一个土块甩去,把一只正在飞奔中的野兔打死。并且他心灵手巧,什么活都干得很漂亮。这山东汉子本应是位工作中的好手,可他却闯了个天大的祸。
那是一九七零年冬天,战备正在紧张之际,我们在江边值勤已经连续几天几夜都没脱衣服了。
那天主管军事的张副连长正坐在办公室里守电话,刘克宝急勿勿地闯进屋里绘声绘色地报告说,他在江边树林里碰见一位女士,腰间鼓鼓的像是别着什么家伙,见了他之后就问他武装分队的人数、武器配备啥的,还约他下次再见面。
张副连长听罢一愣,这不是特务吗?于是赶快把连干部都请来一讨论,决定是一边将情况上报团作训股,一边布置潜伏。
上级也迅速来电话说,赶紧布置潜伏,务求擒获那女特务。并且说这个情况已经上报到兵团侦察处了。
潜伏可不是人干的活。当时正值严冬之际,室外的气温是零下三十多度,而在宽阔的大江边上,漫天的大烟泡里,您得趴在雪窝里一动不动地守着,弄不好要冻死人的。可是敌情严重,再冷也得去趴着,于是从一排抽了几个人,每人发一瓶白酒到树林里潜伏起来,全体武装值班分队人员一律停止日常工作,刀出鞘弹上膛地准备着。
可是几天过去了,一点动静也没有。
指导员犯了寻思:那几天女生宿舍反映,啥裤衩、乳罩之类的东西屡有丢失,后来连里把怀疑的重点放在了刘某身上。他这时候报案,别是想转移目标吧?
指导员越想越不对,赶快打发通信员叫刘某来问话。
果然指导员不幸猜中了——通信员急匆匆地跑回来报告说:“那小子失踪了!”
团、师以及兵团有关部门大发雷霆,把连队干部骂了个狗血喷头,并指示:集中的武装人员反正也不用去抓什么特务了,干脆全体出动,先把刘某抓住再说。于是这个坏东西一夜之间成了个名人。
一排那几位冻了几天的倒霉蛋咬牙切齿地到处搜索,恨不得把刘某抓住以后活活地吃了。可惜他们费尽心机,啥也没抓着。
你说他惹了这么大的祸,倒是躲得远一点才对呀,可这家伙偏不干,因为他可有好多天没沾着他媳妇了。
于是有一天夜里,猪舍两位打夜班的女士喂完猪食以后正在打扫卫生,刘某猛地窜出来扑向他们,企图对她们不轨。那位山东女子逃出去报信,那位哈尔滨女知青则留下与这个臭流氓周旋。当大伙闻讯赶来时,那位哈尔滨女知青已经被那个色中饿狼拖到柴禾垛前,正要撕她的衣服呐!所幸大伙及时赶到,她才没有吃亏。刘某见有人来了,立即消逝在夜色之中。
于是大家又是一夜未眠,咬牙切齿地四处搜寻起来。当然谁也没找到他。
几天以后,武装二排宿舍里一个人夜间起夜,忽然觉得顶棚上有声响,他大喊一声,大伙纷纷起来用手电向顶棚里照去,刘某这家伙正坐在顶棚里啃吃从食堂偷来的馒头呐!
不用问,他被大伙痛打了一顿,然后由武装人员押送到团警通排关押。连里干部这下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第二天,团里来电话说,昨天夜里刘某乘拘押室无人之机,用钉子拨开手铐逃走了!这下麻烦了,这里是边境地区,得防止他越境叛逃。这回不仅是全连,而是边境所有沿江连队都出动,防他出逃。当然这次也没找到他。
团里实在是烦透了他,当第二次把刘某抓住时,团里决定不管他了,干脆送他到绥滨县监狱关押。
监狱,是专政机构,四周都有炮楼,这回他总该跑不掉了吧?
可是一个月之后他竟越狱逃跑了!
据他后来交待,他放风时发现院子里厕所附近有个洞,就爬出去,然后又在雪地上踩着原来的脚印退回院里。放风结束时他不出声地蹲在厕所里装作闹肚子。监狱收监时发现少了个人,又发现墙洞外有脚印,就全体出动大肆搜索,那当然一无所获。于是当别人鸣锣收兵时,他才不紧不慢地从厕所出来爬出洞外扬长而去。这家伙在夜间步行七十多公里回到家里睡了一觉,然后躲在菜窖里抽烟。
本来事情不大,不过是偷了些女生的内衣而已。可他也太不怕事了。如今他谎报军情不说,还又开手铐又越狱的,竟又从监狱跑了出来,也太拿专政机关不当回事了。
当他再一次被抓住的时候,绥滨县监狱也不敢留他了。他迅速地被判了几年徒刑,发配到鹤岗煤矿掉去劳改。他的妻子终于痛哭了一场,带着孩子与他离异了。
几年后他刑满释放,带着一位同在鹤岗煤矿劳改刑满的女犯回到农场。
后来有人问他当年闯下的祸,他仍然手舞足踏津津有味地大吹特吹,原来他对当年那么多人都捉不住他而颇有些成就感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