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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高峰马场知青那些事(二)

时间:2017-04-05 12:50来源:北京知青网作者:angelozh点击:1572次
在嫩江县双山火车站往北四十多里,有一个高峰马场,这里养了一千多匹马。从一九六八年五月开始,京、沪、哈、齐等各地知青来到这里。人多了,故事也多了,这马场也开始热闹起来。
 
 
 
 
 三、农场第一夜
 
 
       大伙这时都成了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在心里嘀咕,伊红军要来什么节目?正在猜想的时候,只听到他大声说:“站两排横队,请拿出毛主席语录,翻到第十一页第一段,大家一起念:‘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花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那样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简让,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的暴烈的行动’。”
 
       大伙儿一起念完了毛主席语录,伊红军又说: “敬祝我们伟大的领袖毛主席万寿无疆!万寿无疆!万寿无疆!”
 
       大伙儿也一起高呼:“敬祝我们伟大的领.袖毛主席万寿无疆!万寿无疆!万寿无疆!”
 
       敬祝完了,伊红军说:“开饭!”
 
       文革时期流行三敬三祝,跳忠字舞,来农场的知青在学校都是红卫兵,当然也不能不执行这不成文的规矩,何况是在食堂吃饭,是公共场合,更不能随便说吃饭就吃饭了。大伙儿在心里都暗自佩服伊红军的机智,不然的话,恐怕让农场的同志看笑话了。
 
       听到伊红军说开饭,大伙儿知道没有什么事了,这才走到买饭口。晚饭是馒头和白菜汤,馒头是二两一个的,男同学都吃了五六个馒头,女同学也吃了三四个馒头,每人只喝了一碗汤。
 
       吃完了饭,天已经黑了下来。农场领队的同志又领知青们来到一处草房前,说道:“男同学就住在这里,这是马灯,这是火柴,一会点上灯,用水到外面的井台去打。女同学跟我来,到前面的草房去住。”
大伙进了这间草房,看见里面有两张用树枝搭的大通铺,上面铺着席子,席子下面垫着草,能住十几个人。这间草房好象是一间放农具的库房,墙上挂着马笼头、马鞭子、麻绳、马灯等杂物,地上有水桶、扁担、羊叉、铁锹等农具,地上还放着几个木墩,可能是特意给知青们准备当凳子用的吧。知青们把带来的行李打开铺好。这时天已经黑了,大伙看着马灯,可是不知道怎么样可以点亮,有一位名字叫佟海山的知青过去用过马灯,只见他不知怎么一弄,灯上的玻璃罩就下来了,擦亮火柴点上马灯,屋里充满了黄晕的光。有的同学拿着水桶到屋外的井台去打水,有的同学拿出日记本,很认真地在写着日记。有几个人也不洗脚,脱了衣服钻进被子就要休息,就在这时,从门外进来一个人,大声说: “大家好!大家好!”
 
       让他这么一喊,大伙儿没了睡意,只见门口站着一个方脸大汉,大个子,有四十多岁年纪,穿一身发白的旧军装,他接着又大声说: “我叫程保树,是咱们高峰马场的场长,也是刚来的,比你们早来半个多月,这位是咱们马场的岳技术员,让他给你们讲讲咱们马场的情况。”
 
       这时大伙儿才注意到他身后还站着一人,也是高高的个子,也是穿一身旧军装。程场长和岳技术员坐在铺上,已经脱了衣服的就用被子围着坐起来,其他没有躺下的也坐在铺上和屋里的木墩上。
 
       岳技术员说: “咱们马场是九三农垦局所属高峰种马场,养的都是种马,阿尔登纯种马有五百多匹,另外还有五百多匹改良马。现在咱们农场有五个生产队,有四个生产队是养马的,一个生产队是种大田的。咱们现在住的地方就是二队,二队是养繁殖母马的。一队是种大田的,就在消毒岗山后,你们来的时候可能都看到了。三队、四队离场部有十多里远,也都是养马的,五队远一点,离这里有二十多里地,是养育成马的。咱们马场为什么叫高峰?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来源于毛主席诗词,‘六盘山上高峰,红旗漫卷西风’,也许是咱们马场的地势比较高,就叫高峰。咱们马场的位置是在小兴安岭南麓的余脉丘陵地带,我们东北面是头道岭林场,南面是尖山农场,西北面是大跃进农场。红卫兵小将们,将来咱们马场的发展就靠你们了。”
 
       这时有人问:“什么叫阿尔登马啊”?
 
       岳技术员解释说:“阿尔登马原产于法国的阿尔登山区,是优良的挽马品种,咱们马场的马是一九五六年从苏联进口的,原来在玻璃马场,一九六零年迁到咱们高峰马场来的。”
 
       还有人问:“什么是挽马啊?”
 
       岳技术员说:“挽马就是拉车的马,体格粗壮有力。”
 
       程场长这时说:“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如果没有,就早点休息吧,今天大家都累了,咱们以后再聊吧”说着就和大伙儿告别,出了屋。众知青正听得入神,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这时大伙儿都相继躺下,也许在被子里想着一个念头:这里是马场,骑马是不成问题了,将来要是能象电影里的骑手那样,跨上奔驰的骏马,驰骋在千里草原上,那该多么神气啊。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正在大伙儿渐入梦乡的时候,隐约听到有人很响很急地敲门,伊红军跳起来去开门,门外站着两个女生,大口喘着气,急促地说:“不好了!有两个女同学不见了!”
 
       伊红军着急地说:“什么时候不见的?有多长时间了?看起来这里的阶级斗争还挺复杂!”
       那两个女同学说:“有一个多小时了。”
       伊红军埋怨地说:“为什么不早说,现在才来找我们?”
       那两个女同学就说:“我们也是才发现的。”
       伊红军冲着大伙说:“男同学都起来,分头去找吧。”
 
       大伙儿都爬起来穿上衣服,跑出屋去。屋外是一片漆黑,凉风一阵阵刮过,吹着远处的树林嗖嗖作响。大伙对这里的情况一点都不熟悉,也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只好朝着前面女同学去的方向走去。伊红军让人们分成两伙,一伙向左一伙向右,向左的一伙见前面有几间草房,也没有灯光,里面黑黑的,也不敢进去,围着看了一会儿,见草房前都有树枝扎的篱笆,象是一户户人家,只好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就发现前面已经没有房屋了,是一片黑蒙蒙的草地。草地上散发着青草的幽香气味,远处有吆喝牲口的声音,顺着声音寻去,什么也看不见。大伙儿也不知道那两个女同学叫什么名字,后来还是一位叫钱家庆的同学想了一个办法,他说: “我们唱歌吧,如果她们在附近,听到歌声一定会回应的。”
 
       于是大伙儿就唱起了《下定决心》、《我们的同志在困难的时候要看到光明》、《世界是你们的》等歌曲。
 
       这伙人就这样沿着草地边上边走边唱,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找到那两个女同学,只好往回走。回到住处,见另一伙往右边找的男同学还没有回来,就穿着衣服在铺上躺着等他们,大伙儿慢慢地睡着了。一会儿有人说: “都别睡了,他们现在还没有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们再去找他们吧。”
 
 
       大伙儿想想也对,这里初来咋到,既然都是一个车皮来的,这时候需要的就是团结一心,走,去找他们!这伙人又出门去找伊红军他们。还是走刚才的路,还是什么也没有找到,转了一圈又回来了。进屋后大伙儿看见伊红军他们已经躺下了,有人就说: “我们以为你们走丢了,去找你们,你们倒先睡了,也太没有阶级感情了。”
 
       伊红军就说: “你们怎么这么笨,就凭我们的阶级觉悟,我们会走丢了吗?”
       又有人问:“你们找到那两个女同学了吗?”
 
       伊红军说:“她们自己早就回来了,是报信的那两个女同学搞错了,人家没有丢,是出去的时间长了些,来报信的那两个女同学刚到我们这里,她们就回去了。”
 
       原来这是一场虚惊,好在都平安无事,谁也不说什么了。那时知青们谁也没有手表,也不知道是几点了,折腾了大半宿早已困倦,躺下就睡着了。
 
四、枪声惊马
 
       清晨的阳光从窗外射入小草屋,知青们累了一天,这时睡梦正酣,有的人还说着梦话,也许在梦中正与家乡的亲人团聚。睡在铺北边的一个知青翻了个身,从梦中醒来。他叫林建国,因为昨天晚上睡在铺的边上,又早早的睡下了,知青们半夜去找人他都不知道。这时他看见天已经大亮,坐起来穿衣走出门去。
他向草房前面望去,一片春色跃入眼帘,对面的高岗上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麦田,麦田一直延伸到岗的尽头与天相接。麦苗刚刚出土,就象是在岗上铺了一块绿绒绒的大地毯。在草房与高岗之间是一片几里宽的沟塘,长满了密密的塔头,青草也刚刚露出嫩芽。沟塘上飘浮着薄雾,有几群马在静静地吃草,几个牧人骑着马,扬着长鞭,不时传来歌声和鞭声。顺着沟塘向东望去,隐约可以看见一个尖尖的青色小山,那就是有名的尖山了。他转身向草房后面走去,房子后面也是一片山岗,岗上是树林,长满了黑桦、白桦和柞树,树叶已经开始抽芽,看上去是一片新绿。
 
       林建国转身走进屋中,叫醒了昨晚挨着他睡觉的孙和平。孙和平和林建国原本不是一个学校的,他们昨天在汽车上才互相认识,孙和平对什么都好奇,昨天听岳技术员说这里是马场时,他高兴得眉飞色舞,悄悄和林建国说:“这回咱们可有马骑了!”。
 
       林建国和孙和平出了草房,向房后的山岗上走去,穿过一片树林,来到山岗的最高处。在这里放眼四下望去,只见远处沟岗起伏,山峦叠嶂。他们住的草房那里是一个山坳,一排排的草房在山坳里整齐地排列着,房子前面就是林建国刚才看到的沟塘和高岗。他们向后穿过树林,向树林后面望去,紧挨着树林是一块麦田,麦田周围有山岗也有沟塘,山岗上树木繁茂,山岗和山岗间夹着沟塘草地,在沟塘草地中间有一道弯弯曲曲的小河,闪着亮光,象一条晶莹发亮的丝带,一直飘向天边。不远处有布谷鸟在啼唤着,一声声“布谷!布谷!”,给这里的春天增添了几分生气。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寻声望去,看见两匹马顺着岗下的小路飞奔而过。那是一匹红马和一匹黄马,骑在马上的是两个姑娘,姑娘脑后的辫子一甩一甩的,直奔远处的马群跑去。孙和平和林建国两个都看呆了,看到这两个姑娘骑马的英姿,他们心里又是羡慕,又是敬佩,又是向往。孙和平说:“女的都能骑马,咱俩也去找匹马骑骑,那有多过瘾啊!”
 
       林建国说:“我也是这么想啊,咱们俩快回去,看看哪里有马,也去骑马。”
 
       他们俩下山往回走,进了屋,看见大伙儿都起床了,也不好再出去找马骑,就去打水洗脸。昨天接知青的农场领队同志也来了,他进门后对大伙儿说:“都起来了吗?大家一会儿洗完脸到食堂去吃饭,吃完饭我领你们到二队去参观马厩,再看看咱们的农机站。”
 
       知青们来到食堂,吃饭前伊红军又领着大伙儿三敬三祝,敬.祝后才开始吃早饭。吃完早饭,农场的同志就领着大伙儿去参观马厩。马厩里没有马群,只有三四匹刚下驹的高头大马。小马驹很可爱,有的在母马的身边吃奶,有的在乱蹦乱跳撒欢。厩间的同志说马群在早晨两点钟就出牧了,要到中午才能回来。接着知青们又参观农机站,看了麦场。没有看到马群,林建国和孙和平都很扫兴。
 
       从麦场回来路过一栋红砖房,房前有几棵树,在树上一人多高的位置绑了几根横木,每根横木上都栓着一匹高头大马。那马个个都是威风无比,长鬃长尾,浑身就象披了一面锦缎,油光锃亮的,脖子弯弯地弓着,屁股分成左右两半,象两个圆球,从耆甲至尾部顺着脊梁凹下一条深沟,蹄子就象扣在地上的四个小盆。孙和平围着马看了又看,就问领队的同志说: “这马能不能骑,让我骑骑行吗?”
 
       农场的同志说:“这是种公马,别说骑,就是牵它,你也靠不到它身边,贼厉害!咬人呢!。”
       孙和平接着又问:“别的马也不能骑吗?”
       农场的同志说:“你要骑马,一会我给你找一匹老实点的马骑。”
 
       上午很快就过去了,又到了开午饭的时间,知青们进了食堂,一股香味扑鼻而来,大伙儿走到买饭口往里面看了看,里面放着一大笸箩包子。
 
       食堂的同志问道:“今天的午饭是马肉包子,有没有不吃马肉的?不吃马肉有馒头。”
 
       大伙儿平时在家哪里吃过马肉,猪肉是过年过节才能吃到,是凭票供应,也不过是每人二两或半斤,现在能吃到肉包子哪有不高兴的?还管什么马肉牛肉。林建国和孙和平每人先要了四个,吃完了好象还没有饱,又要了二个,其他的知青也都吃了五六个,大伙儿吃得哪个香啊,真是解谗了。
 
       吃完了包子,农场的同志告诉大伙儿:“就在昨天敲锣打鼓欢迎你们的时候,一匹叫“英美叶”的阿尔登马栓在食堂门口的树上,栓马的人去欢迎你们,没有照看“英美叶”,“英美叶”听了锣鼓声受了惊吓,缰绳缠在脖子上勒死了。今天你们吃的包子就是“英美叶”的肉包的。”
 
       听到这个消息,大伙儿心里都很难受,无论怎么说,要不是欢迎知青们敲锣打鼓,这么好的马也不会死的。
 
       中午休息的时候大伙儿躺在铺上,孙和平悄悄对林建国说: “喂!你看!窗子外面全是马!”
 
       林建国顺着窗子往外看去,在窗子外面的栏杆里有百十匹马,正在栏杆里悠闲地走着。孙和平说: “走,咱们出去看看!”
 
       林建国和孙和平来到栏杆边,见这些马都是高头大马,马背比他们俩的肩还高。那马个个膘肥体壮,都有大白鼻梁子,粗壮的脖子上飘着长长的鬃毛,有的鬃毛是银白色的,有的鬃毛是栗色的,迈着大蹄子在栏杆里扑哒扑哒地走着,他们俩寻思这就是阿尔登马吧。孙和平隔着栏杆伸出手很小心地摸摸马头,这些马都很温顺,摸它们,它们也不动。正在这时,他们身后“嗵”地一声巨响,就好象是什么爆炸了。栏杆里的马听到响声,猛地掉头朝后面狂奔过去。后面的栏杆就喀嚓喀嚓断了,马群冲出栏杆向草原狂奔而去。林建国和孙和平回过头去,只见伊红军手里拿着一把火药枪,枪管还冒着烟,两眼发直愣愣地站在草房门口。他们俩这才知道是伊红军放枪发出的响声,孙和平就大声说:“你放枪干什么?!”
 
      这时伊红军也吓傻了,知道自己闯了祸,嘟囔着说: “我是看看这火药枪还能不能用,谁知道这马这么胆小。” 说着就提枪溜进屋里去了。
 
      林建国和孙和平也跟进了屋,看见伊红军把枪放在自己行李下,又拿出来,在屋里转了一圈,东瞧西望,最后还是把枪放在自己的行李下。
 
      林建国和孙和平又出了屋,看见马群在草原上狂奔。这时看见有一个姑娘骑一匹青马,象射出的箭一样朝马群疾弛而去。只见她超过马群往回一兜,飞起鞭子在空中啪啪打了几声响鞭,马群就停住了,接着又是几声响鞭,马群就掉过头来往回走。姑娘在马群后面兜来兜去,噼噼啪啪甩着鞭子,一会儿就把马群赶回来了。那姑娘把骑的那匹青马栓在栏杆上,转身进了厩间,拿出一把斧头修理被马群撞坏的栏杆。林建国和孙和平见马群进了栏杆里,就走过去,看那姑娘骑的那匹青马。这匹青色的马和马群里的马截然不同,它的头不大,高高地扬起来,长长的脖子上飘着银青色的鬃毛,有二尺多长,身子瘦长匀称,腿又细又长,四只黑色的蹄子不安地在地上跺着。孙和平伸手去摸那马的马鬃,那马机警地扬起头竖起耳朵,踢子不停地在地上踏着,不让孙和平碰它。孙和平吓得往后退了两步。这时刚才骑马的姑娘从他们背后走过来说: “别怕,没事,它不踢人”
 
      孙和平说:“能让我们骑骑它吗?”
 
      那姑娘说:“可以啊,能骑,让我把鞍子卸下来,你们不能骑鞍子,要是拖了镫就危险了”!说着就把鞍子卸下了。
 
      孙和平抢着说:“让我先骑。”他接过马缰绳往上一跳就骑上去了,真是干净利落,林建国正要夸他,再一看,马背上已经没有人了,原来那马刚走了几步,孙和平就掉下去。他爬起来又上去,马一走,他又掉下来,这次可能是摔疼了,他把马牵回来说不骑了。那姑娘在一旁不住地笑,林建国见这马这么难骑,也不敢骑了。那姑娘说: “开始的时候都坐不稳 ,多骑几次就好了。”
 
      接下来孙和平又说要甩鞭子,拿起鞭子一甩,一点声音也没有,再一甩,还是没有声音。林建国看见他挥动的只是一根鞭杆,鞭头没有了,哪会有声音,原来他把鞭头甩飞了。他们俩又在地上找鞭头,过一会儿那姑娘把鞭头找到了。孙和平把鞭杆交给姑娘,不好意思地说:“我们真是没用,什么也不会,让你笑话了。”一边说着一边向草房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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