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走下飞机舷梯的那一刻起,我和妻就被一团暖暖的亲情所包裹着推拥着。之后的几天里,我们的思想感情的潮水便放纵奔流着。在延安,在我们心灵的故土上,多年来的记忆片段在与现实情境的交融中,渐渐连缀成一串串珍珠丝绦,缠绕在心头。我想,回延安这段旅程一定会铭刻心头,永志难忘了。
从飞机上俯瞰延安大地 宋红梅摄
脚步甫踏上延安大地,我心头忽然回想起这样的诗句:
“心口呀,莫要这么厉害的跳,
灰尘呀,莫要把我的眼睛挡住了。
……
手抓黄土我不放,
紧紧地贴在心窝上……”
诗人贺敬之这首《回延安》,果然有动人心魄的魅力,他把游子回故乡那种急切的心境描述的入木三分,淋漓尽致。当年,诗人离开延安又回到延安,不过十年。而我与妻已与延安故土相别38年了。38年呀,悠悠岁月,漫漫路途,当年风华正茂,而今垂垂老矣。想延安,真想,这块土地,你让我们想了半辈子了。终于踏上这块魂牵梦绕的土地上了,兴奋呀,激动呀,高兴呀,有句戏词怎么说来着:岁月的霜雪染白双鬓,归乡的幸福映红笑颜。是的,我和妻都幸福得满脸放光。
有人接机。当年的同事和同学高声呼唤着我的名字,隔着栏杆,手就握到了一起。大簇的玫瑰和康乃馨一下子拥到我们的怀里。
张俊雷是我在青化砭公社学校教书时的同事。个子不高,精明干练,诙谐风趣,这次重见,风采一似当年。他爱人周志勤是我当年在延安师范上学时的同班同学。我的印象中,当年的她白白净净,略胖,话语不多,安安静静的像一滴水。如今似乎是胖了一圈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像一只快乐的老鸟,感染的别人也为之一爽。李玉胜,孔武硕大的汉子,当过武警战士的他,当年在我妻的印象中,只是个土头土脑的娃娃,说话不多,很有心计,仅此而已。谁能想到,他现在已是延安文艺界鼎鼎大名的人物呀。三十八年,多大的变化呀!
故人重逢,谈笑甚欢,照相机咔咔地把这一情景摄入心底。北京的亲朋日后都可得以一睹真情。
延安宝塔区作协主席李玉胜(左一)作者唐国华(左二)、唐国华爱人黄玉凤与延安同学同事合影
回延安,应该说是蓄谋已久的事情了。
我是1975年12月因招工从延安离开的。启程那天,绝早,天色微明。坐在大客车上,车窗外黑黢黢的黄土山坡连绵不绝,一排排闪亮着灯火的窑洞倏忽而过,心头惆怅不宁。在这块土地上生活七年的经历一一重现,有痛苦有磨难,有欢乐有向往,有山穷水尽,亦有柳暗花明。1968年底来的时候,我刚17 岁,懵懂无知一少年而已,七年风雨,延安的乡亲们用他们的言行举止,使我领悟了许多人生真谛,强壮了筋骨血肉,完成了一次重要的人生蜕变。老实说,我后来经过许多事,很难,但自认为应付的还可以,其根源均可追溯到延安历练这一段。
在青化砭公社插队五年,在延安师范上学二年,这七年经历已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永驻心头,没齿难忘。现在闲下来了,每每沏上一壶香茗,点上一支烟,头脑便游移到在延安的岁月,胸中涌动着青春的激情,眼前幻像迭出:青苗和绿树,土坡和窑洞,老牛和毛驴,乡亲和同伴……突然闪现或慢慢淡出,幽然而来或戛然而止,于是乎,我在房间的角落里为眼前的幻像而惑,奋然,凄然,怨然,喜然,怅然,有如呆子一般。幻想中醒来,如一觉酣梦初醒,一杯醇酒饮罢,酣畅之极。
如之,怎能不想回延安那?80年代在陕西金堆城钼业公司报社工作,有一次去铜川开会,会末曾有去延安的机会,当时因囊中羞涩未敢成行,事后多年自责不已。
90年代中期,我在北京水泵厂当头头,带队考察西北市场,车至绥德,我决计延安一行。此举于公于私都合情合理:于公,可探访延长油矿市场;于私,可顺便回延安故土探望乡亲们。后者对我更为急切。无奈,突接榆林炼厂有重要商务信息,需我即刻前往,延安一行终失之交臂。哎,人生际遇,若奈何哉!
2011年8月间,我退休了,几十年奔波劳作之后终于闲下来了。于是多年未见的老友又相继重逢。酒酣之际,重提延安插队故事,壮怀激烈,唏嘘慨叹,回延安之愿望成为共鸣,老友们相约同行。如此一番周密计划,甚至计议到杀猪宰羊,沽酒摆桌,招待乡亲们的场面布置。议论中,老哥儿们满脸放光,人人眼前呈现出酒香飘四野,醉了一道川的景象。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也可能是世间但凡好事必定多磨,老友们一同回延安的计划几番重重提起,又几番轻轻放下——但到启程日期临近,总又因老友间诸事缠身,无从超脱而作罢。转念间,两年光阴已逝。在这期间,我妻的学生李玉胜通过北京知青网寻找她这位老师的消息被看到了,电话联系上了。师生之情再续,热望相见之情日炙。我妻原在延安蟠龙公社插队,早有回延安探望之意。于是,回延安的话题在我们夫妻之间越议越热切,只是行期尚在犹豫之间,三月乎,四月乎,还是再议乎?真是老不顶事了。
作决断的人物出现了——儿子。2013年五一休假期间,在儿子的住处,小伙子轻描淡写地摆摆手:别瞎耽误功夫了,听我的吧!鼠标在电脑上轻轻一点,5月10日上午8点45分,直飞延安!
好了,妥了,就这么定了!高兴坏了!咋自己个儿就定不下来呀?真笨!
妻,漫卷衣物喜欲狂,即刻打点行装。
我,满脑子飘荡着信天游……
唱几句吧:
“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实难留,手拉着哥哥的手,送到大门口……
青线线,蓝线线,兰格莹莹翠,一十三省的女儿呦,数上个蓝花花好……”
再唱:
“走头头的骡子呦三串串铃,走到那个沟里呦,一洼洼的声……”
, 还想唱……
夜深了,我们睡得格外香甜,像在当年窑洞里一样。
延安现在是“苹果之都”
从机场驶出的汽车停在延安龙飞盛世大酒店门前。
龙飞盛世大酒店在延安颇具盛名,二十几层的大楼直耸蓝天,玻璃幕墙上映衬着延安青山绿水,内部设施相当豪华,金色的吊灯,典雅华贵的地毯,使人印象深刻。
临行前,我与俊雷通话:在他方便的情况下,请他代为找一下榻之所,我们是工薪一族,不要太贵,同时中午备一桌酒饭,我来结账。嘱之再三。没承想一切都反过来了。俊雷一定要尽地主之谊,先是预定一豪华客房,又定下一桌佳肴,而且为安我心,反复强调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费用由他来办。这怎么好意思!我执意要担责,虽然有些肉疼,但咬牙也要顶上。俊雷两口子执意坚持,其间,周志勤笑言:现在我们已经不差钱了,说得大家都笑起来。我们只好笑纳他们的美意了。
康老师到了。康老师也是我在青化砭中学时的同事。他原是延安中学67届高中生,插队在青化砭大队,和我一样被队里派到学校教书。他为人忠厚,处事沉稳,作风正派,后来一路当官,由公社武装部长而乡镇党委书记,再后来,90年代初随爱人一起调到北京市园林局工作。我们在北京时常相聚,前些日子他回延安探亲,此时正赶上我回延安,特赶来相会。俊雷与他也已多年未谋面了,举杯相向,谈笑甚欢。
延安革命纪念馆
延安师范同学白晓良、赵素梅也到了。白是当年的班花,飘逸曼妙的身姿,不知迷倒过多少人;赵沉稳依旧,言语不多。举杯时,袁春河同学也来了。他现身居延安市要职,诸事缠身,席间电话不断,酒过三巡之后,匆匆履职而去。
酒是好酒,菜是上品。几番推杯换盏之后,绵延不绝的话题便在席间铺展开来。
我、俊雷和康老师当年教书的校舍是50年代由青化寺道观改建的,破败简陋,教材教具贫乏。但老师们对教学工作是严肃认真的,娃娃们是可爱的,朗朗的读书声是悦耳动听的。正值文革期间,精神与物质一样贫乏。然而,我们当时正年轻,青春的活力难以压制地四溢。教学之余,打篮球,唱山歌,扭秧歌,喝小酒,讲笑话,成为业余生活的重要内容,多少冲淡了一些积压在心头的郁悒惆怅之情。我记得俊雷弹得一手好风琴,琴声悠扬,男女老师随声歌唱。那旋律至今仍飘荡在我记忆的深处。
后来,1973年10月份,我被选拔上了延安师范学习,与周志勤同班。记得1975年8月份毕业前,俊雷与志勤搞上对象了,双方都向我打听对方情况,我是最爱成人之美的,为他们分别说了好话,果然促成了一对美满良缘。现在他们一对儿女,均已成才,家庭美满得令人称羡。我很得意。
作者爱人黄玉凤与当年的学生、现在的延安宝塔区作协主席李玉胜合影
席间,周志勤们说了许多师范时的故事,每一段故事都是一轴历久弥新的画卷,鲜活的人物,青春的面貌,引人无限遐思。妻的学生李玉胜不愧是搞文艺的,刚刚提起信天游,他便站起身来献歌一曲:“哥哥在格梁梁上,妹在那个沟,拉不上个话儿招一招手……”唱得苍凉悲切,荡气回肠。
饭后,大家一起逛延安。
延安变化之巨出我想象。早年印象中的穷街陋巷一概皆无,扑面而来的是现代化商业都市景象。车流,人流,楼宇,商铺,色彩斑斓的广告,喧声夺人的音响,在青山绿水环绕的偏僻小城中涌动着喧闹着流淌着。如果你不定睛于宝塔山、清凉山和凤凰岭,并把它们拉回到记忆之中,你很可能一瞬间恍然于某东南沿海的繁华闹市之中。
但风是清凉的,干燥的,爽人的,风中有着黄土高原特有的夹杂着庄稼快要成熟的清醇醉人味道。这久违了的味道,撩拨着你心中柔软的地方。走在街上,你侧耳细听,高高低低的陕北乡音在你身边缭绕,或嘹亮豁达,或清淳脆生。如果说吴侬软语使你想到了水,那么陕北乡音会使你想到什么?对了,是山,是连绵不绝蕴含深厚的黄土高坡。不知别人怎样,我当时一瞬间,泪水润湿了眼眶。
站在凤凰岭上,放眼四望,山是绿的,水是清的,天是蓝的,花是鲜艳的,五月的延安大地真是醉人的。听俊雷讲,延安自90年代初以来,大搞退耕还林,种树种草,绿化山川,如今已初见成效。他热情地指点各个景观,引我纵目观看,自豪之情溢于言表。我理解。当主人向别人炫耀什么的时候,被炫耀的一定是他心中的珍宝。俊雷们生于斯长于斯,与这块土地厮守相伴几十年,汗水泪水痛苦欢乐,都和这块土地凝结在一起,如今这块土地欣欣向荣,郁郁葱葱,怎么能不使他们倍感骄傲和自豪那?
回到母校延安师范。当年住过的窑洞尚存,当年学习的教室早已变成了高楼,连校名也已换成延安教育学院。我站在窑洞前留了影,准备发给北京的同学,让他们存成永久的记忆。
之后,参观了中央党校延安分校,看了枣园党中央故居,晚饭定在枣园农家乐小院。中间请说唱艺人把延安风物历史细述一番,感慨唏嘘不一而足。
薄暮时分,车行延安大桥,堵得像粥一样。恍惚间,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当年。好像是1974年冬月,我去看同学,当时他正生病,躺在床上,满脸菜色。我把仅有的3块钱全买了吃的给他放在床头,看着他贫病潦倒的样子,心情坏透了。大约也是这个时候,我从延安东关走回延安师范,路过延河大桥。只记得当时车稀,人少,灯暗,冷风嗖嗖,腹内空空,念命运多舛,感前途渺茫,形单影只踽踽而归。
一闪念间,天上银河落人间——延河大桥附近,车海,人海,灯海,交织错落,喧闹异常。我们的车走走停停,蜗牛一样慢。没关系,这是延安城市迅速发展的烦恼,是喜人的烦恼,对比从前,现在虽有诸多不便和烦恼,毕竟凄苦和噩梦已绝人寰。
入夜,我正躺在床上休息,八强和保牛来了,他俩赶了70里夜路从村里看我来了。他们是我插队时要好的哥们儿。我曾几次电告,明天一早我就回村,大晚上的就别来啦。他们执意要来。怎么说那,这就是情意无价吧。
人静之后,妻说,像在做梦?我说,是的,在梦中。
5月11日上午,在俊雷们的安排下,我们先回妻插队的蟠龙镇张山圪台村探望。
也许是李玉胜先跟村里打了招呼,汽车刚刚开进村口,村委会便拥出一群人来,招着手向我们走来,高高低低的喉咙叫喊着妻的名字,一双双大手伸到我们面前,婆姨们拉着妻的胳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妻被这一场面深深打动了,语无伦次地感谢大家。李玉胜向大家介绍我说,这是咱村的女婿,大手们又向我伸过来。
于是拥进屋里拉家常,说过去看今朝,乡亲们都还记得知青们的名字,一一细说当年旧事,当年知青们的脾气秉性,语气神态,穿衣戴帽,干活勤懒,彼此关系好坏等等,好像在说自家的娃娃。谈起了老人们,当年的精壮汉子和勤快婆姨们大都过世,只有几位硕果仅存,眼前的这些人,都是同龄或后辈,妻当年的学生有的也已当了爷爷。可不,38年呀,两辈人呀。
话题转到今天,乡亲们的表情舒朗开来,七嘴八舌插话,大概的意思是,村里在几任支书的带领下,苦干硬干,在山上推广大垄沟,川地种植大棚韭菜,向阳坡地载上苹果树,不歇气地苦干好几年,结出了丰硕成果,山上大垄沟种的粮食产量翻番,苹果见了效益,冬季大棚蔬菜卖出了好价钱,乡亲们的腰包都鼓起来了,老汉老婆婆们也有了外出转转的愿望。成果摆在那里,各级组织评比,张山圪台村,一跃成为延安乃至陕西的“红旗村”。
好家伙呀,我和妻都睁大了眼睛。朴实憨厚的乡亲们,给点阳光就灿烂,一双双结满厚茧的大手,竟能舞弄出这么一篇好文章。
村里转转吧。一条电气化铁路穿村而过,柏油公路在村前蜿蜒着伸向远方。旧村因铁路建设已七零八落,然而新村已然建成,打扮得漂漂亮亮地立在公路边上炫耀。阳光灿烂,远远近近的山峁上绿树成荫,莺飞草长,和煦的五月风梳理着山川大地。我想,延安人把山川秀美这几个字挂在嘴边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吧。
午饭后,一行人回到青化砭镇,镇党委书记是个英俊小伙,俊雷是他的老上级,与李玉胜也熟悉,大概是这个原因吧,小伙子力邀我们在此坐等河对面我们村的书记村长来接我们回去。那就先聊聊青化砭的变化吧。李玉胜写过青化砭的报告文学,镇书记也想向老领导说说青化砭情况,于是,大家喝着茶听两人说。
青化砭这些年和我们在的时候比,可以说产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没有回去过的北京知青们,你们绝不会想到,如今的青化砭已是延安市宝塔区的工业重镇,蔬菜集散地,退耕还林重镇,畜牧业重镇。李玉胜说,你们要是有时间多转转,就能深刻感受这里的变化了,今天的青化砭再也不是荒山秃岭受恓惶,烂街破窑不像样,光棍讨饭女人不嫁的狼狈景象。
聊天中,我借上卫生间的时间,到街上转了转。他们所说不虚,青化砭现在简直就像个小县城。从镇政府门前左右望去,商铺林立,马路笔直,车流滚滚,河对岸占地10亩的农贸市场叫卖声声,镇政府和所属的七站八所全是簇新的小楼。还有,延长油田的石油管道穿街而过,抽油机满山偏野,生产区、生活区井然有序。
我看见了那座大石桥还在!大石桥,应该是我的。因为它的大部分石料身上都印上了我和我们手掌上的汗水。当年,是我们用毛驴车从石料场运到这里的。我参与了它的奠基和完成,我记住了那些艰辛劳作的日子。我还记得,它的前身是一个晃晃悠悠的铁索桥。38年过去了,这座桥上过了多少人,过了多少车,承载了多少憧憬和梦想……大石桥当然是所有人的,但在心里,它就是我的,那一年,我19岁,它是 我的成人礼。当年,我的那头毛驴叫懒汉,我曾在一篇小文中写过它,它还在吗?我赶毛驴车的伙伴有来招、八强、喜招、糜招和张万才,张万才是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兵,他还在吗?我抚摸着栏杆,我想他们。
我的常屯村书记村长来了。书记雷来招当年是个苦命的娃娃,70年冬,一场风寒感冒父母双亡,不过后来他娶了俊俏的凤英。他住在知青隔壁,早早晚晚在一起。来吧,先来一个熊抱。
回到常屯了,站在知青们住过的窑洞前,恍若隔世。就是这个灶台,我曾一马勺一马勺地往锅里舀水煮稀饭,我们吃得太多;就是这颗大树,我们曾在下面汗流浃背地吃饭,面红耳赤地争论;就是这条小路,我们曾扛着锄头日出而作日落而归。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我的青春岁月呀!
对面来了个谁?当年和我一起赶驴车的糜招,张嘴一笑,只有几颗好牙。老支书谢发垠过来了,80 多岁了,精神矍铄,我记得他爷爷就是长寿之人,有福呀,老书记!张耀两口子来了,当年他们俩一个是铁姑娘,一个是公社拖拉机手,真正的俊小伙和俏婆姨。
走,到家里坐坐吧,八强把我们引到了他家。家里窗明几净,地瓷砖明可鉴人。
我忽然发现个问题,怎么不见村里的年轻人?八强说,基本上都出去了,村里川地被油矿建设占了不少,山上退耕还林了,地里没活儿了,年轻人上油矿进工厂的,上北京上海打工的,都有,去见世面了。好啊,甭担心,相信见过世面的年轻人,一定比我们干得更出色。
晚上,又是聚餐。书记来招把当年的伙伴们聚在一起,坐在常屯饭店雅间,西凤酒,水煮鱼,爆炒羊肉,香酥鸡,摆了满满一桌子。真是世道变了,当年这个月份正是青黄不接时节,家里来客,若能吃上一碗荞麦饸饹,那心里得美成什么样儿呀,现在一桌子菜,大家只顾言笑,竟没吃下去多少。
饭后,大家一起陪我们回到油矿招待所,人越聚越多,听到信儿的都来了,一屋子人畅聊了半宿。
第二天早晨,离别的时候到了,我心里真有点伤感。彼此都老了,再次相聚的机会无多。好在大家都有手机,逢年过节多报平安吧。回首四顾,这山,这水,这情,这景,实难割舍在心头。
5月12日下午1点30分,在柔和的汽笛声中列车开动了,延安的山川渐行渐远。
我想,延安三日行程一定会凝入心底,成为永志难忘的记忆.
写于2013年6月22日
作者简历
唐国华, 男, 1968年底--1973年夏 延安县青化砭公社常屯大队插队,1973年秋--1975年秋在延安师范上学,1975年末--1990年末在陕西金堆城钼业公司工作,1991年初--2001年末在北京水泵厂党委工作,2001年末--2011年夏在管庄水泵供应部工作.现已在京退休。
恋恋不舍、思绪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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