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年轻人肯定不会相信,在我们那个年代,我在不到19岁高中毕业时,还不知道男女之间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偏偏在我12岁以前读小学时,与一个女孩子发生了一系列纠缠不清的事情。 我是1951年至1957年上小学的,就读于北京市东城区朝阳门小学。解放初期的学生,虽然同在一个年级,可是年龄差别很大,能差出六七岁。自然一部分学生懵懵懂懂,一点事情也不懂;一部分学生,在一间房子一个炕的贫困条件下,已经知道了一点男男女女的事情。 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也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养得很娇气,从来不和男孩子去“野”,像个小姑娘,只和女孩子一起玩。甚至在小学一年级演出节目,跳一个叫“大红花”的舞蹈,一群小姑娘,只有我一个小小子。 我不到7岁上学,是班里最小的孩子之一。另一个女孩子和我大小差不多,清瘦而文静,叫寇玉巧,我很喜欢和她一起玩。她父亲好像在杠房工作,就是做抬花轿之类的事。 她家有个很漂亮的院子,是我们活动的场所。她家还有一些很精致的小酒壶、小酒杯之类的器具,记不清是银的还是铜的,总之,那是我们最喜爱的玩具。我不记得见过她的母亲,只见她父亲把她当作掌上明珠。 随着年龄长大,大概已是三四年级,就有一些大孩子起哄,说我们两个“好”,当然是有点含义的。寇玉巧毫不隐讳,大大方方地对别人说,是和我好。因为她也是班里最小的孩子之一,自然不知道“好”的意思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好”的意思是什么,但大孩子们起哄我们“好”,那一定是“不好”,由此,我远离了那个女孩。 可是那些大孩子们不依不饶,还是不断地起哄。有一次,走在这个女孩子的家门口,这些大孩子对我说,“你只要对着她家喊一声:‘寇玉巧,我不要你了!’我们就不起哄了。”我傻傻地真的喊了一声:“寇玉巧,我不要你了!”没想到,起哄起得更厉害了。我苦恼极了,不知怎样才好。最后我采取了一个极端的行动,彻底打破了窘境。 过去的孩子所戴的棉帽子,是带着两个下垂的棉耳朵的,两个棉耳朵下面还各有一条小带子,天冷时可以把两个棉耳朵系在一起。 有一次,我用手攥着棉帽子的一个棉耳朵,把棉帽子的另一个棉耳朵和帽带子一起抽在寇玉巧的脸上。她被打哭了,从此我摆脱了窘境,我们也不再来往。而我心里一直不安,不安了近六十年!我可是从来不打架、从不会打人的好孩子。 以后,我的玩伴主要是男孩子了。小学毕业,那时没有统一考试,没有就近入学,更没有电脑派位一说,也不用上补习班、特长班之类。谁爱去哪个学校就可以报考哪个学校,我报考了25中,被录取了。 当时有许多学生小学毕业就去工厂做学徒工了,大概也没有不够16岁不能招工的限制。寇玉巧就是去做学徒工的一个。从此我们再也没能见面,到如今已有55年了。 后来,我有了恩爱的妻子,在40多年的共同生活中,我们没有红过一次脸,没有吵过一次架,而且有了一儿一女,他们都已成家立业。 我想,寇玉巧也一定有了幸福的家庭,一定孙辈绕膝。如果有机缘,我多么想见到寇玉巧,只为说一句“对不起!”我一定请我夫人陪同去拜会寇玉巧的家人。 如果没有机缘再见寇玉巧,谨以此文致歉,了却这将近六十年心中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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