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八大胡同到琉璃厂
老北京时期的八大胡同到底是哪八条胡同,时至今日有多种说法。一般以陕西巷、百顺胡同、石头胡同、韩家潭、王广福斜街、胭脂胡同、外廊营、皮条营等八条胡同,为较普遍认同的说法。清代以来,八大胡同一直是北京风化业者著名的集聚之地,清末及民国早期,更是许多官宦权贵、文人墨客聚会之所。尽管清初康熙皇帝对朝廷命官狎妓冶艳多所限制,但在晚清,特别是庚子事变之后,八大胡同已成为当时纵酒寻欢、讴歌作乐的最佳畅游之地。
烟花业本是对旧时特种风化行业别称,这里的青楼别院依装饰的高雅程度和女子的才艺及素质,可分为四个等级。“清吟小班”为四级之首,此等烟花女子擅长琴棋书画,吟诗作对,其秋波明媚,颦笑情深之态,往往令名流士绅、权贵富商趋之若鹜,位于韩家潭胡同里的庆元春,即是当时著名的清吟小班。“茶室”则为次于小班的二等风尘聚所,茶室亦属于较为高尚的风化场所,室内的装饰、雕花艳染颇为讲究。至今从朱茅胡同的聚宝茶室,朱家胡同的临春楼及福顺茶舍,仍可看出当时茶室的华丽和精致。当时茶室这一等级的莺莺燕燕,其擅画精唱之艺,虽然不及小班艺女素质之高,但仍不乏年轻貌美、识文尚艺之质。而三等的“下处”,则无前两者楼院之美,室内装饰简单,烟花女子相对年龄较高,貌质一般。至于最下等,俗称的“窑子”,则房屋极为简陋,室内更没有清吟小班或茶室里内室中常有的条
案、八仙桌和各式筒瓶画器,一般仅有简桌铺炕,而来者多为脚夫;车工和苦力之流。
八大胡同的沧桑岁月虽然与罪恶、堕落和烟毒,有着如影随形的关系,但它却也见证了满清末年列强入侵的暴行和民国初年政权物换星移的悲哀。在这段令人心酸的历史过程里,八大胡同却也曾出现过几段感人肺腑的轶事和感情。状元夫人赛金花传奇的身世、备受争议的经历以及令人悲冷的结局,致使从曾朴的《孽海花》,至刘半农、商鸿逵的《赛金花本事》。都为她在乱世中曲折离奇的一生,留下很多想象和争议的空间。
至于小凤仙和云南都督蔡锷将军的一段情,与她协助蔡锷逃离北京的传说,更创造出小凤仙这名青楼女子在八大胡同和这名历史上令人景仰的护国将军缠绵动人的世纪之恋。蔡锷在小凤仙处留宿时的题联曾写道:
不信美人终薄命,古来侠女出风尘。此地之凤毛麟角,其人如仙露明珠。
从这首嵌入凤仙名讳的题联我们不难看出,出于八大胡同的小凤仙,她侠女的形象,在蔡锷心中所占的分量。
走在八大胡同,蜿蜒迂回的巷道,恰似穿梭在无尽的时光隧道之中。走过樱桃斜街,和八大胡同一街之隔的琉璃厂,虽仅有盈尺之遥,但却来到另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琉璃厂一地的由来,我们可以追溯到远在元朝时,就在这里设置的琉璃窑厂。明成袒永乐皇帝移都北京后,在建筑北京城时,需要大量的琉璃瓦和相关的构件,因此在元代原有的基础上,又扩大了琉璃窑厂的设立规模。数百年来,琉璃厂一直默默地扮演着一个并不起眼的历史角色,甚至到清乾隆年间,当琉璃瓦件的生产从这里搬到门头沟的琉璃渠后,琉璃厂也仅以一个地名被保留下来。
我不知道世人常将风流才子与红粉知己相提并论,和琉璃厂与八大胡同比邻而居是否有相关之处,是巧合也好,是自然演进也罢,这一特殊的组合,让人们对这两地区千丝万缕的牵挂,留下很多想象的余地。
《一个历史与文化板块层层挤压的城市》 文/林崇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