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来的时候,最繁忙的莫过于车站,而最令人期待的也是车站。诗人说,车站是个逗号,家园是个句号,期待的目光是车子要奔向家园的省略号……今天看来一点也不假,这种感受首先在我这里已无可非议地变成了一段难以磨灭的记忆。 去年刚过元旦,我就接到老家打来的电话,说老家的二婶突然病重,生命已危在旦夕。这个消息对于我不啻于一声惊雷在心上炸响。我早年失去母亲,是二婶在非常艰难中把我姊妹几个养大的,二婶在我心中就是母亲。 我多年奔波在外,与二婶相聚的时间极少,每年节假,我只能是给二婶邮寄一些物品和补贴一点小钱。而善良的二婶,总是不舍得花那些钱,她总是变着法子买一些城里难买到的东西,让顺路人给我带来。二婶在五十岁那年死去了丈夫,独自一人带着两个堂弟和一个堂妹过活。为了两个堂弟能娶上媳妇,二婶自个儿在队里承包了十几亩地,种植烤烟。每到烤烟进炕烘烤的时节,二婶就没有白天和夜晚之分,常常是白天采烟叶子,晚上绑烟成杆,入炕烘烤,烤成了烟叶,就赶紧解烟分级拉到镇上卖…… 一个烟季下来,二婶就得瘦上二十多斤。可二婶再艰难也不愿收我和妹子们帮衬给她的钱,总是说城里花费大,再大的事二婶都能担过去。二婶就是这样一个总怜惜他人不心疼自己的一个女人。二婶四年里迎进两房媳妇,嫁了一个闺女,近三十万元的花费都是她黑天白日用血汗挣出来的。 二堂弟结婚时,我们兄弟姊妹几个拿出八万元钱,偷偷地给二婶还了几处债。最后还是被二婶狠狠数落一顿,并声明一定要还给我们。我知道,二婶的为人和要强害了她自己。她的病体是那些年劳累过度积成的。 现在二婶病重了,想见我最后一面,而我到机场去时早没了票。又赶紧赶往火车站,可谁知,火车站到家乡的车票早在十五天前就销售一空,连个站票都没有了。这该怎么办呀!当时我一急之下,就不由得泪落满面地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做出回家过年的决定!要是见不了二婶最后一面,我的心就会永生不能安宁!
就在我双眼流着泪,在车站售票窗口向卖票员苦苦哀求的时候,两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来到我的身边。他们拍拍我的肩膀,问我是哪里人。我说是河南洛阳人。他们接着就问为什么那么急着回家。待我一五一十说明事情原委后,这两个中年人就互相商量后,过来把一张到洛阳的车票给了我。他们对我说,他们是贵州人,他们的老娘都在洛阳的亲人那里,本来是想提早到洛阳和老娘团员过个年的,可是一听到我的婶娘病危旦夕,就决定把机会让给了我,他们两人中只能有一个人随后再与老娘团圆了…… 面对这等恩惠,我别提心中有多感动了,可是我怎能圆满自己、散了别人呢!当我正犹豫不决的时候,那位一直对我笑着说话的中年男人,把车票往我手里猛地一塞,背身就走了。万分的感激之中,我把车票钱给了和我一同回家乡的他的同乡。 回家的路上,他的同乡说,这种事情,他们经历过不少。有一年,他们也同样遇到我这种尴尬局面,也是遇上了好心人牺牲了自己回家的机会,而圆了他们回家的梦。他说,“人家能帮自己,自己就得帮助别人。你帮我,我帮你的,这世事就圆满了。”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一年了,可是这个中年男人的那句最为普通的话语却一直回荡在我的心上,激励着我去帮助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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